周玄那场堪称惊艳的病榻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在《少年游》剧组内部悄然扩散。虽然正式拍摄仍在紧张进行,但某些微妙的变化已经发生。
最直观的感受是,那些原本毫不掩饰的、来自同组演员的冰冷目光和窃窃私语,似乎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混杂着惊疑、嫉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实力的重新评估。业力依旧存在,但其中纯粹的恶意似乎被某种“掂量”所冲淡,变得有些迟疑。
【业力吸收:+0.4丝(性质转为嫉妒与审视混杂)】
【愿力吸收:+0.3丝(来自部分工作人员和底层演员的钦佩)】
【当前状态:凡人(77\/100)】
愿力的来源也丰富了。除了家人稳定提供的温暖能量,剧组里开始出现一些新的、指向他“演技”本身的正面情绪波动。虽然微弱,但胜在持续。周玄如同一个精密的能量分拣器,通过《万念归一诀》,冷静地吸纳、转化着这些纷杂的情绪资量。
休息间隙,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些之前对他视而不见的场务或灯光助理,在与他目光接触时,会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带着善意的鼓励。这种来自“同行”的初步认可,所化的愿力比普通观众的愿力似乎更凝练一丝。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见这种变化。
赵成看着不远处独自坐在休息椅上、闭目养神的周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刚刚被副导演提醒,下一场他与“宋清”妹妹(一个新人女演员)的对手戏,要注意情绪层次,多学学周玄那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表演方式。
“学他?一个差点被扫地出门的家伙!”赵成几乎咬碎后槽牙,一股混合着羞辱和愤怒的业力汹涌而出,比其他人的都要浓烈数倍。他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似乎是在跟什么人发着消息,眼神不时瞥向周玄,带着狠厉。
周玄的神识自然捕捉到了这股格外突出的恶意,但他并未在意。蝼蚁的嘶鸣,于修行无碍,反是磨砺。他更多的心神,放在了对自身状态的调整上。距离凡人境圆满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丹田处那缕能量流愈发凝实,隐隐有化虚为实的迹象,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他需要更多的积累,或许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下午,拍摄间隙,那位现场执行经纪张先生再次找到了周玄,这一次,他的态度不再是纯粹的敷衍,而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周玄,李姐电话。”他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语气平板。
周玄接过手机,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李姐。”
“周玄,你行啊。”李倩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听不出喜怒,但那股压抑的火药味几乎能透过信号传递过来,“这才进组几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王导为你改戏?现在组里都在传你演技开窍了?”
周玄语气平淡:“我只是按照剧本和导演的要求完成工作。”
“完成工作?”李倩嗤笑一声,“我警告过你,安分一点!公司不希望看到任何超出控制的‘意外’!你以为王青山赏识你,你就能翻身了?别做梦了!公司的合同捏在你手里,我想雪藏你,易如反掌!”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威胁:“你给我记住,你所有的‘表现’,都必须是公司允许范围内的!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后果自负!好好拍完你那点戏份,然后乖乖回来等着!”
“咔哒”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
周玄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递还给张执行经纪。李倩的威胁,在他心中激不起半点波澜。公司的压制,本就在预料之中。他反而从李倩那色厉内荏的愤怒中,捕捉到了一丝……忌惮?
她忌惮的,或许不仅仅是王导的赏识,更是这种“赏识”可能带来的、脱离公司掌控的变数。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怯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周……周老师?”
周玄转头,看到一个穿着丫鬟戏服、年纪很轻的女孩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脸上带着紧张和崇拜的神情。是剧中饰演“宋清”妹妹的那个新人演员。
“有事?”周玄问。
女孩的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周老师,我……我看了您上午那场戏,真的太……太厉害了!我下午有场哭戏,是怀念哥哥的,我……我有点找不到感觉,能不能……能不能请您指点我一下?”她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深深鞠了一躬,将矿泉水递了过来。
周玄看着她。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纯粹的、对“演技”的向往和对强者的崇拜,转化出的愿力虽然微弱,却异常干净。
他接过水,淡淡道:“谈不上指点。记住你哥哥‘记错了’海棠花时的眼神,那份遗憾,就是你哭戏的引子。”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明悟,激动地连连道谢:“谢谢周老师!我明白了!谢谢您!”说完,又鞠了一躬,这才跑开。
周玄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神识感应到,女孩跑开时,那份纯净的愿力又增强了一丝。他若有所思。
或许,获取高质量愿力的方式,并不仅仅是吸引海量的粉丝。培养少数“虔信徒”般的追随者,或许效率更高?
傍晚收工时,周玄正准备登上返回驻地的通勤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学生模样、挂着剧组实习牌子的年轻人悄悄塞给他一张折叠的小纸条,低声道:“周老师,王导让给您的。”
周玄不动声色地接过,指尖触及纸条的瞬间,神识便已扫过——上面只有一个时间:“明早七点,基地西侧‘听雨轩’”,和一个龙飞凤舞的“王”字。
王青山,终于要私下接触他了。
周玄指尖微一用力,纸条化为细碎的纸屑,随风飘散。他登上汽车,看着窗外掠过的仿古建筑,眼神幽深。
湖面之下的暗流,开始加速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