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星光如水。
此时已经到了月末,天空中自然是看不到月亮的,但那无数的星辰在夜空中熠熠生辉,看上去同样绚丽多彩。
刘宇站在路上,看着眼前这个懦弱的年轻人,心中思绪万千。
能任职一个县的县令,甚至还是京畿地区的县令,可见陈尧是有才华的。
毕竟他还没刘宇大,年轻的都有些过分,试想一个二十出头的县令是什么概念?
说是少年得志,天纵之资都绝不过分!
可是陈尧的所作所为,说实话终究是让刘宇有些失望的。
面对着翊宸郡王一脉的人,他敢暗戳戳的保护本不该受此大难的百姓,可见他心里是有百姓的。
可是他只敢暗戳戳的扶助百姓,却不敢把拿了那目无法纪,肆意害民的国之蛀虫,可见他终究是软弱了些。
大乾的政法体系严格来说还不完整,此时军司并没有司法权,如果是军士与地方百姓发生纠纷,当地官府可以依据国法或者皇帝诏令审理相关案件。
如果军方阻拦,则当地政府可直接向中央上报,而不经过上级机构。
譬如陈尧这件事,他如果处理不了,毕竟对方是翊宸郡王的人,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把相关材料送到刑部,而不经过他的上级机构洛州刺史府。
但是按照村里人说的,这案子可是去年的案子,按理说陈尧早就该上报了,可是直到现在刘宇都没有收到奏报。
而这,让刘宇欣慰陈尧对百姓的怜悯时,也不禁失望于其胆魄和风骨。
陈尧确实不错,只不过或许他不该主政一方,而是应该留在翰林院抄抄写写,或许那样会更适合他。
刘宇想了许久,最后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回去后,给宁安县换个县令吧!
就在刘宇要离开时,陈尧突然在背后喊他:“陛下……”
刘宇脚步一顿:“陈县令还有事?”
陈尧深呼吸了几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随后等到他气息平稳他便大着胆子问道:“臣敢问陛下,陛下诏定国侯前来,是否是要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放肆!”
还不等刘宇开口,周边的锦衣卫便是横眉竖目地怒斥,甚至都要动手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宇终于是转过身来,皱眉看向陈尧:“你的意思是朕会看在定国侯面子上,对此事包庇一二?”
“臣不敢!”
陈尧赶紧解释:“臣只是在想,陛下若要处理此案,为何要召定国侯前来!”
“就为这个?”刘宇眉头皱的更紧。“朕想让定国侯主审此案,不可以吗?”
“不可以!”
陈尧一听这话,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见此,周边的锦衣卫都伸手去摸刀了,但刘宇不开口他们也不敢乱动。
“为何?”
陈尧恭敬道:“回陛下,参将陆吉,乃是昔年翊宸郡王在军中所收之义子,虽与定国侯这等亲子不可比,甚至并没有多少亲情,但名义上终究是定国侯之义弟,二人乃是兄弟。
根据我大乾律中,天授元年新增添之回避制度:凡官员在处理案件中,涉及与其本人有利害关系,亲属关系,以及其他可能影响公正的,应当回避。
定国侯与陆吉乃名义上之兄弟,故依照律令,定国侯应当回避!”
见陈尧这副样子,刘宇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好奇了:“陈县令既然有此胆魄,去年为何不将此案上报,而是听之任之啊?”
听到皇帝这话,陈尧顿时脸色巨变,眼神里都泛起了惊恐。
随后在刘宇诧异的目光中,陈尧缓缓下跪,拜倒。
“陈县令这是做什么?”
“启奏陛下,臣自去年案发后至今,便将泷水村之事整理成档,并附带泷水村苦主,秦家妇人秦岳氏之诉讼文书,及本县文书递交刑部。
从去年案发至今,臣共向刑部递交了五次文书,可均是泥牛入海,不见回音,所以臣以为……
以为是陛下刻意回护,所以臣才劝她不要再告了!”
说完,陈尧顿时一个头磕在了地上,只听咚的一声。
听到陈尧这话,刘宇的脸色也是变了。
“你刚刚……说你递交了几次?”
刘宇此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国法,这样的文书是要送到御案上的,可是他连一份都没看到。
这也就是说……
有人把这东西……压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