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群人为了保命而不断供述,其他人都听得心惊胆战,唯有刘宇面不改色,始终都是那张臭脸。
因为刘宇是背对公堂面朝大门,所以察哈台看不见刘宇的脸色,所以他还好,但能看到刘宇表情的迖刹他们已经是吓得手都在发抖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事已经够劲爆,都是目瞪口呆,但谁知道还远不止此。
此时突然有一个小兵猛地冲着察哈台磕了几个头,随后仰起脸大声道:“侯爷,小的还有下情回禀,但事关重大,请侯爷……”
他看了看泷水村那些人,咽了咽口水:“请侯爷先让无关人等……出去!”
“放肆,你当这是什么……”
“诸位,你们先下去休息吧,相信官府,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察哈台正要厉声呵斥,但刘宇却直接做了决定。
听到这话,泷水村众人竟然都是点头退了出去。
在担心是否会被灭口的沉重心理下,他们竟然忘了此时县衙大堂上坐的是谁,一听到刘宇让他们走,他们竟是慌不迭地就跑了。
他们离开后,一群锦衣卫莫名出现在了外面,把这里守得严严实实,而同时刘宇一挥手,便有人把其他人带下去,只留下了那一个人。
随后在众目睽睽下,刘宇招了招手,察哈台赶紧把那张县官大椅搬了过来让刘宇坐下,而他自己则是站在一旁。
刘宇看着那士兵:“说吧,现在没外人了!”
小兵惶恐的抬起头,战战兢兢道:“陛下,陆吉那厮除方才众人供述罪证外,他……他还想过要谋反!”
“嘶……”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军中参将,也能跟谋反之事扯上关系?
“小子,谋反这种事可不是能乱说的,你当知道大乾律令中有诬告一说,若是你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刘宇依旧脸色不变。
小兵大声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天授二年腊月,有一天晚上陆吉在府中宴请客人,小的在门外站岗,偶然听到他们谈话,是关于今年我大乾与大周战事。”
许正早就走了进来,此时站在陈尧身边,皱眉道:“我大乾此时正与大周和谈,何来战事?难不成那些人都能未卜先知?”
那小兵赶忙道:“小的也不知,但他们似乎笃定我大乾一定会与大周开战。
小的听他们谈话内容,似乎是想通过陆吉联络军中一些人,在两国大战之时动些手脚,其中似乎还牵扯到了陛下。
只不过小的一直在门外,有些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大乾与大周战事,包括陛下这些话小的听得真真切切。”
说着那小兵又看向刘宇:“小的辜负了陛下的教诲,损伤了陛下的声誉,小的自知罪无可恕,所以也不敢求陛下放我一条生路。
小的的确做了很多坏事,按国法死不足惜,但小的不像他们黑了良心,就连陛下都忘了。
陛下,小的已经无话可说,但求速死!”
刘宇看着又是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小兵,依旧面无表情,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骨灰送回北边!”
“谢陛下!”
小兵重重磕头,一瞬间额头上血流如注,再抬头时脸上满是泪痕。
等到锦衣卫把这人押下去后,察哈台他们也是小心翼翼地看向刘宇:“陛下,那陆……”
“把他带上来吧!”
刘宇自己搬着椅子回了桌案后面,就在那儿等,不多时就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架了进来。
那人此时已经跪不住了,只要没人搀扶他便只能倒在地上,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声音微弱地在咒骂。
“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这么对老子,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你们全家……都,都不得好死!”
“老子是翊宸郡王的义子……是皇后娘娘的义弟……就连太子爷都是老子的干外甥……陈尧,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撺掇二哥把老子打成这样,你们都给老子等着……”
此时的大堂格外的安静,安静的陆吉的每一句话都能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现在谁的脸色最不好看,那无疑是察哈台。
毕竟他们家的一个义子都能如此嚣张,那他这个亲儿子呢?
札里合这个亲孙子呢?
那得成什么样了?
他很担心此时刘宇能从陆吉嘴里挖出来点什么,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刘宇随意地摆了摆手:“多罗打的这么狠,这还怎么问?
拖下去吧,告诉那些郎中,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命!”
“是!”
“陈尧,迖刹,陈宪……”
“臣在!”
“你们三个连带着多罗即刻动身,分别带人去周边几个县,找到那些被这畜牲坑害的百姓家属,然后把他们,请到这儿来!
听清楚,朕说的是请!”
“臣遵旨!”
几人奉旨离开,随后这里剩下的就只有许正和察哈台了。
也是此时察哈台赶紧就下跪认错,无论陆吉这件事和他有没有关系,既然皇帝的态度已经表明,那他认罪就好了。
“你们俩说说,朕应该怎么处置他?”
许正站着,察哈台跪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此贼之罪,罄竹难书,依臣之见,当凌迟!”
刘宇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而是又说了一句:“定国侯……”
“臣在!”
“回去后,把你们家的那块免死铁卷送回来吧,本人九死,子孙三死的机会……你用完了!”
刘宇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声音平和。
下方,察哈台瞬间面色苍白,再无半点血色,嘴唇都在发抖:“臣……遵旨!”
而在一旁,许正都听呆了,就这一个案子就把定国侯的免死铁卷给回收了?
本人九死,子孙三死啊……
这怎么用完的?
许正听得茫然,但察哈台却是一清二楚,皇帝收回他的免死铁卷就代表这件事不会牵扯到他,但是相应的,他最大的依仗也没有了。
如果以后他或者他儿子再犯事,那可真就是没有情面可讲了。
刘宇揉了揉眉心,幽幽地问:“你们说……他为什么敢这么放肆?”
许正和察哈台一听这话就闭嘴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回答。
这个问题他们都知道答案,可是这怎么说?
难道让他们说,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皇帝你的纵容吗?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这话是一些人讽刺皇帝薄情寡恩,鸟尽弓藏,对那些立下战功的人各种清洗。
朕不怕旁人议论,只是朕终究是个人,而且是个念旧的人。
哪怕是个物件用的久了朕也舍不得扔,更何况是人,所以朕对你们确认宽纵了一些。
朕不愿战功赫赫的将军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下,所以对你们的事,朕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
刘宇话没有说完,但底下的察哈台已经吓得后背冰凉,那是衣服被汗水打湿的原因。
“许正,传旨!”
“此案中凡涉及之人,无论职位高低一律处死,涉案较深者,分三等。
一等凌迟,血肉,家财皆分于受难者家属。
二等剥皮揎草,标本悬挂于城头,用以惊醒他人。
三等腰斩,尸骨不得收敛,抛尸山中,任猛兽分食!
若家中有免死铁卷者,御赐铁卷收回,贬为平民,此旨不必中书省审核,即发即办,不得迁延!”
“臣遵旨!”
许正领旨离开,去准备了。
而此时刘宇也是将目光投向了察哈台,明明察哈台没有抬头去看,但那一瞬间他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按理说你和这个案子没关系,毕竟从头到尾你都不知情。
朕收了你的免死铁卷,你心里有没有怨言?”
“臣不敢!”
“不敢就是有!”
察哈台吓得赶紧解释:“臣……”
刘宇还是面无表情:“无所谓!有就有吧,反正就算你没有,你家大公子也会有的!”
说着刘宇站起了身,走到了察哈台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家两代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业,不要就这么毁在不孝子孙的手上,毕竟朕是真的想过让你们家与国同休的。
所以这句话朕是第一次跟你说,但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你们还是这样,那阿依娜的面子也保佑不了你们了!
朕言尽于此……”
话到此处,刘宇又拍了拍察哈台的肩:“千万不要让你家札里合变成下一个陆吉,阿兄,你好自为之!”
说完,刘宇便径直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察哈台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那儿。
他能感觉到皇帝是真的炸毛了,他也清楚,如果他家那小子继续这么胡来,那么下一次会被凌迟保不齐就会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