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吐蕃在陇右之地几入无人之境的战报传遍天下时,大周这边儿也开始有动作了。
几乎是在吐蕃战报传来的那天,岭南,黔中两道中,竟是出现了大周的一支精锐之师。
这支军队人数不多,约摸不过才一万人上下,但他们身上的棕蓑衣下都是甲胄,一看便知是精锐之师。
而这支军队的领军之人还不是旁人,正是此时应该在襄阳城与大乾对峙的秦远。
作为大周帝国如今的一流战将,哪怕是面对着大乾的火炮和铁骑秦远都没怂过,但此时看着四周这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秦远心里却是忐忑不安起来。
说真的,要不是岭南这边儿百姓提供的地图跟大乾皇帝口述的路线大差不差,恐怕几天前他就想打道回府了。
毕竟这走榕江古道,翻越苗岭而后直插南诏腹地的战略,的确是有些冒险了。
虽然秦远早就想手刃了那些南诏蛮夷,可是相比于走这种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秦远更乐意直面碾压了南诏军队。
只不过军令当头,秦远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遵令而行。
此时,看了看这逐渐黑下去的天空,秦远立刻便是下令让人安营扎寨,同时不忘记提醒,让在营寨四周撒上驱虫粉。
看了看手里的驱虫药囊,秦远此刻眼里的神情也是凝重起来。
那大乾皇帝……
当真便这般好心吗?
他不确定,同时也不理解,只不过他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扫平帝国南部隐患的良机。
也就是在吐蕃动手之前,岭南,黔中这边儿就开始秘密征兵了。
而这边儿的百姓一听是要去打南诏那群狗东西,一时间那都是踊跃报名,哪怕军饷低一些他们都认了,甚至有人说,只要能去杀南诏狗,就是让他自备口粮他都愿意。
以往朝廷征兵,可以说只要不是强行逼迫,一般来报名的人寥寥无几,毕竟谁也不想去送死。
可是这一次,当负责登记的军官看到那些百姓一个个红着眼,在军营外排起长队时,那军官也是瞠目结舌,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也是那时候,他们这些从北边儿调过来的军官们才大致明白了岭南百姓对南诏的恨有多重。
他们都清楚,那些踊跃报名的百姓并非是因为配合朝廷的军令而来。
他们之所以来,全都是与南诏有血海深仇。
不得不说有时候仇恨的力量真的能让人无畏艰险,就比如秦远带的这支部队。
哪怕他们在这瘴气丛生的苗岭山林中,已经徘徊了好几天,而面对着那数之不尽的毒虫猛兽,就连秦远心里都直打鼓,可这些将士却始终没有发过牢骚。
此时此刻这些人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南诏那群狗东西……
血债血偿!
当然,此时动身的也不只有秦远这一路人马,毕竟南诏国虽小,可也不是区区一万人就能荡平的,所以为了不出意外,大周这次可是三路并进。
以大将军程平为帅,带兵八万,从邕州出发,沿左江—红水河西进,攻取南诏东部重镇,步头!
也就是后世的云南蒙自。
这路军队装备精良,而且带有不少重型军备,再有人数较多,一看就是打算正面横推的主力。
只不过这支军队的行进速度却是不快,每日进军不过四十里而已,似乎就是为了等南诏大军过来和他们开撕。
而秦远所带的一万精锐乃是奇兵,就是为了绕开南诏那准备开赴边境的主力,然后直插其腹地,随后跟前线的程平实现前后夹击的战争局面。
秦远麾下的一万精锐中,除了有三千青壮是从岭南,黔中两道挑选的之外,其他的全都是禁军。
而且为了保证他们的路线不出问题,他们的队伍里可不仅有汉人,还有苗族,瑶族的人,为的就是在这数百里的深山老林中,一旦遇上沿途的寨子不至于起冲突。
而事实证明这个决定相当明智,众人在这条路上已经遇到了三十多处寨子,而一听说这是朝廷派来讨伐南诏狗贼的王师,那些寨子里都是纷纷出人出粮。
哪怕不能随军作战,他们也是派出向导,帮助大军少走弯路。
也就是在这条几乎没人走过的路上行进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秦远头一次体会到了民心所向这句话。
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百姓眼里的军爷,而是真正为民戍边的王者之师。
夜幕降临之时,大军已经在一处山坳中扎下了营寨,而在众人埋锅造饭时,斥候早已经散了出去。
看着营寨里升起的火光,看着那锅中翻滚的粟米,秦远心里的某个念头便是逐渐坚定起来。
……
入夜时分,金陵城中。
李昭作为中书省最后一个下班的,当他整理完工作,和负责值夜的下属做了交接准备离开时,宫里来人叫他了。
皇帝的贴身太监见到李昭,顿时那张阴鸷的脸上便盛满了笑容。
“相爷,陛下在宫中备了酒宴请您赴宴呢!”
李昭微微一愣,随后也是不敢怠慢,赶紧跟着太监一起进宫了。
此时年关将近,天气自然是冷了许多,所以宫里何处的暖阁都已经安排上了。
等到李昭赶到的时候,一桌子酒菜刚好备齐。
而李业亲自起身来迎接李昭,拉着他的衣袖便是一同往暖阁中走去,刚一落座,李业更是亲自为李昭倒了杯酒:“酒菜刚刚上齐,先生来的正是时候!”
李昭虽然大权在握,但他从不逾越臣子本分,见李业如此礼遇他当即便是躬身施礼:“陛下如此恩赏,臣不胜惶恐!”
“诶,先生为国立下如此大功,理当如此!”
李业不由分说便是举杯,而李昭也是无奈陪了一杯。
酒水下肚,李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李昭,说道:“当初形势紧急,不得已让先生渡江北上,亲自指挥淮水战事,而今北疆初定,先生归来却还不得回家,还要忙碌在朝廷公务之间,朕实在是有些惭愧啊!”
李昭摆了摆手,推辞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臣之职分所在,安敢使陛下如此?”
君臣二人相互客套了一下之后,李业便是立刻将话题切入正轨,问道:“先生,您觉得此南诏一行,我军是否能一举荡平南诏蛮夷,彻底稳定我朝南境?”
闻言,李昭立刻便是明白了李业心中所想,于是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一个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