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腾,将殿内熏得一片馥郁。乾隆帝端坐在龙椅上,手指轻叩着案几,目光扫过阶下的群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诸位爱卿,”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近日江宁府上报,说发现有人佩戴刻有龙纹的玉佩,行事诡秘。此事尚未查清,天津卫又传来消息,查获了一批来历不明的火器,数量不少,样式也并非我朝军制所有。”
群臣闻言,皆面露惊色。龙纹乃是皇家专属,私藏龙佩已是大罪,再加上违禁火器,其中牵扯恐怕不浅。
“陛下,”户部尚书和珅出列奏道,“江宁与天津相隔千里,这两件事或许只是巧合,未必有关联。依臣看,可先命两地官员分别彻查,再做定论。”
乾隆帝却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一旁的刘墉:“刘爱卿,你前阵子让人查的那个黑风教,可有眉目?”
刘墉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黑风教行踪诡秘,主要活动在太行山区,不仅劫掠百姓,还私设矿场,掳人做工。臣派去的人查到,他们与一些地方豪强往来密切,且似乎在暗中囤积兵器。”
“哦?”乾隆帝眉峰微挑,“龙佩、火器、黑风教……这三者看似无关,但若背后都牵扯着京城的权贵,那就不是巧合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果决,“王杰。”
“臣在。”东阁大学士王杰应声出列。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持尚方宝剑,前往江宁、天津等地,将这几桩案子并案彻查。无论涉及到谁,都给朕一查到底,不得姑息!”乾隆帝沉声道。
“臣遵旨!”王杰躬身领命,神色肃然。
“另外,”乾隆帝补充道,“今年新科武进士中的李存义、周明轩、巴图三人,武艺出众,且在江宁办案时颇有经验,就让他们随你一同前往,协助查案。”
“臣遵旨。”王杰再次领命。
散朝后,王杰立刻让人去传李存义、周明轩和巴图。三人接到消息,不敢耽搁,很快就赶到了王杰的府邸。
“末将参见王大人。”三人齐声行礼。
王杰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陛下命我为钦差,彻查龙佩、火器及黑风教一案,你们三人随我一同前往。此事关系重大,且可能牵扯京城权贵,你们需得万分谨慎。”
“末将明白!”三人异口同声道。
李存义心中一动,想起在江宁查办的案子,那赵阔的父亲苏老板与军械所有勾结,说不定这次的火器案也与此有关。而黑风教,他虽未曾接触,但听郭永福等人提起过,行事极为猖獗,背后若真有权贵撑腰,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周明轩则心思活络,他父亲在朝中有些门路,知道这次案子的敏感性,低声道:“王大人,那黑风教在太行山区根基深厚,且消息灵通,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查,恐怕很难有收获。”
巴图也瓮声瓮气地说:“俺们蒙古人办事,讲究直来直去,但这次的事,怕是得用些计谋才行。”
王杰点点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此次出行,我们不摆钦差的排场,只带少数随从,扮作行商,暗中查探。李存义熟悉江宁一带的情况,周明轩心思缜密,擅长追踪打探,巴图武艺高强,可护我等安全,你们三人各有分工,务必配合默契。”
“是!”三人再次领命。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行程和细节,决定先前往江宁,从龙佩案和之前的漕帮、盐商案查起,再顺藤摸瓜,追查火器的来源,最后再去太行山区探查黑风教的底细。
三日后,王杰带着李存义、周明轩、巴图以及十余名精干的护卫,扮作一支前往南方做买卖的商队,悄然离开了京城。
一路南下,晓行夜宿,不日便抵达了江宁府。江宁知府王砚早已接到消息,悄悄在府衙后宅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王大人,您可算来了。”见到王杰,王砚连忙上前见礼,脸上满是焦灼,“那龙佩案查了许久,只查到佩戴龙佩的是一伙江湖人士,行踪不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
王杰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王知府,此事急不得。我们这次来,是暗中查探,你只需像往常一样处理政务,不要声张。”他顿了顿,看向李存义,“存义,你在江宁待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江湖势力可有了解?”
李存义拱手道:“回大人,江宁一带的江湖势力,以漕帮和一些地方武馆为主。漕帮之前被我们打掉了一部分余孽,但根基未除,且与盐商、豪强往来密切。至于那佩戴龙佩的江湖人士,我倒是未曾听说过。”
周明轩接口道:“大人,依我看,那伙人佩戴龙佩,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故意引人注意,想掩盖什么。我们可以从江宁的客栈、茶馆这些江湖人常去的地方入手,打探他们的消息。”
王杰沉吟道:“好,就按明轩说的办。存义,你熟悉江宁的情况,就由你带着几个人,去打探那伙佩戴龙佩之人的下落。明轩,你去查一查天津查获的那些火器,看看能否在江宁找到源头。巴图,你随我留在府衙,整理之前的案卷,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是!”三人领命而去。
李存义带着两名护卫,换上一身普通的布衣,来到了江宁最热闹的夫子庙附近。这里茶馆、客栈林立,三教九流汇聚,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他们找了一家临窗的茶馆坐下,点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便静静地听着周围茶客的闲聊。聊的大多是些家长里短、生意往来,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直到午后,才有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走进茶馆,找了个角落坐下,声音不大地聊了起来。
“听说了吗?前几天在城西的破庙里,有人见到了一伙戴着龙佩的人,出手阔绰,看样子来头不小。”
“龙佩?那可是皇家之物,他们也敢戴?不怕掉脑袋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什么硬后台。我还听说,他们在打听黑风教的消息呢。”
李存义心中一凛,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黑风教?那帮强人在太行山作恶多端,他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想跟黑风教做什么交易吧。听说黑风教手里有不少好东西。”
“嘘,小声点,这话要是被官府听到,可有你好受的。”
那几个汉子不再多说,匆匆喝了茶便离开了。
李存义立刻结了账,跟了上去。他远远地跟着那几个汉子,见他们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走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宅院。
李存义在巷口观察了一会儿,见宅院门口有专人看守,戒备森严,便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悄悄退了回去,打算先回去向王杰禀报。
与此同时,周明轩也有了收获。他通过父亲在江宁的关系,查到天津查获的那些火器,其铸造工艺与江宁城外一家废弃的铁厂有关。那家铁厂原本是官办的,后来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被一个神秘的商人买了下来,之后便一直荒废着,很少有人出入。
周明轩立刻赶到那家废弃的铁厂外查看。铁厂周围杂草丛生,大门紧闭,看起来确实像是荒废了很久。但周明轩仔细观察后发现,大门上的锁虽然锈迹斑斑,但锁孔却很干净,显然是经常有人开合。
他绕到铁厂后面,发现有一处围墙的墙角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周明轩心中一动,悄悄翻墙进入了铁厂。
铁厂内部空旷破败,到处都是废弃的熔炉和工具。但周明轩没有被表面的景象迷惑,他仔细搜查着,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仓库里发现了一些端倪。仓库的地面有被人新近挖掘过的痕迹,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挖了几下,竟挖出了一些黑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硫磺的味道,正是制造火器的原料。
周明轩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他不敢久留,连忙翻墙出去,也赶回了府衙。
王杰正在翻阅之前的案卷,见李存义和周明轩都回来了,连忙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李存义把在茶馆听到的消息和跟踪那几个汉子的情况说了一遍。周明轩也将自己查到的关于废弃铁厂的情况汇报了。
王杰听完,眉头紧锁:“这么看来,佩戴龙佩的那伙人,不仅与黑风教有关,还很可能与火器案有关。那座废弃的铁厂,说不定就是他们制造火器的地方。”
巴图瓮声瓮气地说:“大人,要不俺们今晚就去抄了那座宅院和铁厂,把那些人抓起来审问?”
王杰摇摇头:“不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我们得先稳住他们,暗中监视,查清他们与黑风教以及火器的具体关联。”
他想了想,对李存义道:“存义,你明天再去那座宅院附近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混进去,或者找到更多关于他们的线索。”
又对周明轩道:“明轩,你继续盯着那座废弃的铁厂,看看有没有人出入,他们的火器是如何运出去的。”
“是!”两人领命。
第二天,李存义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衣服,装作一个流浪汉,在那座宅院附近徘徊。他观察了许久,发现那座宅院的守卫虽然森严,但每天中午都会有一个伙计从里面出来,到附近的酒馆买酒和菜。
李存义心中一动,等那伙计买完东西出来,他故意装作不小心,撞了那伙计一下,将他手里的酒菜撞翻在地。
“你不长眼睛啊!”那伙计顿时怒了,指着李存义骂道。
李存义连忙装作惶恐的样子,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钱。”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递了过去。
那伙计见他穿着破烂,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哼了一声:“算了算了,晦气!”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李存义连忙道:“小哥,我看你是这宅院里的人吧?我最近没地方去,想找份活干,不知道你们这里要不要人啊?我什么苦都能吃。”
那伙计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材还算结实,犹豫了一下:“我们这里倒是缺个打杂的,不过我们管事的脾气不好,你要是不怕受气,就跟我来吧。”
李存义心中一喜,连忙道:“不怕不怕,多谢小哥了!”
跟着那伙计走进宅院,李存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这座宅院看起来不大,但布局却很精巧,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院子里的仆人不多,但个个都眼神警惕,身上带着一股练武之人的气息。
那伙计把李存义带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面前:“张管事,这小子想找份活干,我看他还算结实,就把他带进来了。”
张管事上下打量了李存义一番,眼神锐利:“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来江宁?”
李存义装作老实巴交的样子,低着头道:“小人以前是乡下种地的,家乡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来江宁想找份活干,混口饭吃。”
张管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神色坦然,不像说谎的样子,便冷哼一声:“既然来了,就得守我们这里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好好干活,少不了你的饭吃。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小人一定守规矩。”李存义连忙应道。
就这样,李存义成功混入了这座宅院,开始了他的卧底生涯。他白天装作打杂的,默默地干活,暗中观察着宅院里的一切。他发现这座宅院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身怀绝技,而且行动诡秘,经常在深夜出入。
而周明轩则在废弃的铁厂附近蹲守了几天,发现每天深夜都会有几辆车悄悄来到铁厂,装了东西之后又匆匆离开。他悄悄跟踪了一次,发现那些车是往北方去的,很可能是运往天津或者太行山方向。
几天后,李存义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那天深夜,他被安排去给前院的一间屋子送水,路过客厅时,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那批火器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运给黑风教?”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不急,”另一个声音道,“等我们拿到黑风教那边的东西,再把火器给他们。这次的交易关系重大,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龙佩的事,上面有什么指示?”
“上面说,让我们继续戴着,看看能不能引出一些人。不过最近江宁的风声有点紧,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别露出马脚。”
李存义心中一动,知道他们说的“上面”,很可能就是京城的权贵。他不敢多听,连忙送完水便退了回去。
第二天,李存义趁外出倒垃圾的机会,悄悄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和绘制的宅院布局图交给了一直在附近接应的护卫,让他转交给王杰。
王杰收到消息,立刻召集周明轩和巴图商议。
“看来他们果然在和黑风教做交易,用火器换取黑风教手里的东西。而他们佩戴龙佩,是为了引出某些人。”王杰沉声道,“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一些动向,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周明轩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先拿下那座宅院和铁厂,抓住那些人审问?”
王杰摇摇头:“不行,我们还不知道他们交易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也不知道黑风教那边的情况。如果现在动手,很可能会让黑风教的人警觉,到时候想再查就难了。”
他想了想,道:“存义还在宅院里,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以免危及他的安全。这样,明轩,你继续盯着铁厂,看看他们下一次运货是什么时候,往哪里运。我会让人通知存义,让他想办法查出交易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是!”周明轩领命。
又过了几天,李存义终于打探到了交易的具体信息。原来,那伙人约定在三日后的夜里,在江宁城外的一处废弃码头与黑风教的人进行交易,用一批火器换取黑风教从矿场里开采出来的一批稀有矿石。
李存义立刻把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
王杰收到消息,立刻制定了抓捕计划。他命李存义在交易当天,想办法在宅院里制造混乱,吸引里面的人的注意力,同时让周明轩带着人去废弃码头埋伏,等待交易双方出现,一举将他们抓获。他自己则带着巴图和剩下的护卫,前往那座宅院,接应李存义,并抓捕宅院里的人。
三日后夜里,月黑风高。李存义按照计划,在宅院的厨房故意打翻了油桶,点燃了一把火。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宅院里的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忙着救火。
李存义趁乱逃出了宅院,与前来接应的王杰汇合。
“大人,里面的人都被大火吸引了,我们快动手吧!”李存义道。
王杰点点头,对巴图道:“巴图,你带人冲进去,把里面的人全部抓获,一个也别放过!”
“是!”巴图大喝一声,带着护卫们冲进了宅院。宅院里的人正忙着救火,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制服了。
与此同时,在废弃码头,周明轩带着人早已埋伏妥当。深夜时分,几艘船悄悄停靠在码头,从船上走下来一群黑衣人,正是黑风教的人。紧接着,那伙佩戴龙佩的人也带着火器赶到了。
双方刚要进行交易,周明轩一声令下,埋伏在周围的人立刻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许动!官府办案!”周明轩大喝一声。
黑风教的人和那伙佩戴龙佩的人见状,顿时慌了神,纷纷拔出兵器反抗。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黑风教的人个个凶悍异常,那伙佩戴龙佩的人也身手不凡,但周明轩带来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再加上占据了有利地形,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经过一番激战,交易双方的人大部分都被抓获,只有少数几人趁乱逃脱。
此次行动大获成功,不仅抓获了大量涉案人员,还缴获了一批火器和稀有矿石。王杰立刻对抓获的人进行审讯,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伙佩戴龙佩的人果然是京城一位权贵的手下,这位权贵暗中支持黑风教,让他们在太行山劫掠百姓,开采稀有矿石,同时又让他们制造火器,企图图谋不轨。而天津查获的那些火器,正是他们运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