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府内,紫檀木大案上的密报已堆成小山,最顶端那封墨迹未干的信函,正是江南心腹加急送来的急件。他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青筋在华贵的锦袍下突突跳动,原本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扭曲得狰狞,眼底翻涌的阴鸷几乎要将周遭的烛火吞噬。
“二十余人落网!数百万两赃银追缴!”和珅猛地将信纸掷在地上,上好的宣纸瞬间被摔得褶皱不堪,“刘墉!王仲瞿!老夫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堂下一众亲信噤若寒蝉,个个垂首敛目,连大气都不敢喘。谁都清楚,此刻的和珅已是怒极攻心,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首席幕僚吴省兰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躬身道:“相爷息怒,江南局势虽急,但好在我们还有后手,未必不能挽回颓势。”
“后手?”和珅冷笑一声,声音尖锐得刺耳,“老夫派去的人,要么被抓,要么叛逃,连李侍尧的秘密据点都暴露了,这就是你说的后手?”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梨花木凳上,凳子轰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吓得众人浑身一颤。
吴省兰额上冷汗直流,却依旧强作镇定:“相爷,那据点虽暴露,但核心赃物早已转移。况且,我们在江南还有暗线,只要派人联络,定能毁掉剩余证据。更重要的是,王仲瞿那篇《刺贪赋》虽流传甚广,但只要将其定为反诗,再诬陷刘墉等人勾结文人,煽动民心,皇上必会生疑。”
和珅眼中闪过一丝异动,似乎被吴省兰的话点醒。他缓缓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语气稍缓:“继续说。”
“是。”吴省兰松了口气,连忙续道,“王仲瞿不过一介书生,竟敢妄议朝政,痛斥相爷,其心可诛!我们只需买通几个御史,弹劾他妖言惑众,意图谋反,再将《刺贪赋》中的句子断章取义,曲解其意,皇上素来忌惮文人结党,定会降罪于他。届时,刘墉等人失去民心支撑,调查便难以推进。”
“谋反?”和珅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好!就按你说的办!老夫要让王仲瞿死无葬身之地,也要让刘墉、王杰等人身败名裂!”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侍卫统领,“你立刻带一队人马,乔装改扮,连夜赶往王杰府邸,务必将王仲瞿捉拿归案!记住,要秘密行事,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是!属下遵命!”侍卫统领抱拳领命,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和珅叫住他,眼神愈发凌厉,“若王仲瞿不在王府,便去全城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通知江南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那个供出据点的叛徒,毁掉所有账本!”
“属下明白!”侍卫统领再次领命,快步退出大堂,片刻后,府外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吴省兰看着和珅阴沉的侧脸,小心翼翼地补充道:“相爷,为防万一,我们还需在宫中打点。李总管那边,还请相爷亲自出面,务必让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江南之事歪曲成刘墉等人争权夺利的阴谋。”
和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老夫自有安排。李总管收了老夫那么多好处,这点小事,他不敢不办。”他转身回到大案前,拿起一份奏折,上面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弹劾刘墉的文书,“明日早朝,老夫便要参刘墉一本,说他在江南滥用职权,肆意抓捕官员,扰乱地方治安!”
夜色渐深,京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和珅府内依旧灯火通明,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而王杰府邸内,王仲瞿正与王杰商议着江南的局势,丝毫没有察觉,一场致命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仲瞿,皇上已同意即刻查办和珅党羽,再过几日,刘墉便会将江南的证据押解回京,届时,和珅插翅难飞!”王杰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手中捧着一杯热茶,“你这篇《刺贪赋》,可真是立了大功啊!”
王仲瞿放下手中的笔,眼中满是感慨:“能为百姓做点实事,能为清明吏治出一份力,便是我最大的心愿。只盼这场斗争能早日结束,天下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
“会的。”王杰点了点头,“和珅的好日子,到头了。”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侍卫的喝问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王杰脸色一变:“不好!怕是出事了!”
王仲瞿也心头一紧,两人连忙起身,快步走向府门。刚到门口,便见一群身着黑衣、蒙面的人手执利刃,正在与府中的侍卫激烈厮杀。府内的侍卫虽奋力抵抗,但对方来势汹汹,人数众多,很快便渐渐不支。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王府!”王杰怒声喝问。
黑衣统领冷笑一声,不再掩饰,沉声道:“奉相爷之命,捉拿反贼王仲瞿!识相的,速速将人交出,否则,格杀勿论!”
“和珅!”王杰眼中闪过一丝震怒,“他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派人刺杀朝廷命官!”
王仲瞿心中一沉,他知道,和珅这是狗急跳墙了。他转头对王杰道:“王大人,你快退入内堂,这里交给我!”
“不行!”王杰断然拒绝,“他们的目标是你,我岂能让你独自面对?”他转头对身旁的侍卫喊道,“快,保护王先生退入后堂!”
“是!”几名侍卫连忙上前,想要护送王仲瞿离开。
但黑衣统领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意图,高声道:“拦住他们!不能让王仲瞿跑了!”
一时间,更多的黑衣人涌了过来,将王仲瞿和王杰团团围住。刀剑相向,火光四溅,王府内的厮杀声愈发激烈。王仲瞿虽是一介书生,但也颇有骨气,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护在王杰身前,神色坚定:“王大人,今日便是拼了这条性命,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带你走!”
王杰心中感动,同时也愈发焦急。他知道,府中的侍卫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再这样下去,两人都将性命难保。就在这危急关头,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呐喊声,紧接着,便见一队官兵手持火把,快步冲了进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为首的将领高声喝道,正是负责京城防务的参将赵毅。
黑衣统领见状,脸色一变:“不好!是官兵!快撤!”
黑衣人不敢恋战,连忙虚晃一招,转身便要逃离。赵毅岂能容他们得逞,高声下令:“拿下他们!一个都不许跑!”
官兵们一拥而上,与黑衣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黑衣人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制服了大半,只有少数几人趁乱逃脱。
赵毅快步走到王杰面前,躬身行礼:“王大人,末将救驾来迟,望大人恕罪!”
王杰松了口气,摆了摆手:“赵参将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多亏了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末将接到线报,说有人要对王府不利,便立刻带兵赶来,幸好赶上了。”赵毅说着,转头看向被制服的黑衣人,眼神凌厉,“这些人,末将这就带回衙门审讯,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王杰点了点头:“好!务必严加审讯,查清他们的来历!”
赵毅领命,当即命人将黑衣人押走。王府内的厮杀终于平息,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受伤的侍卫。王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震怒:“和珅实在太过猖獗!竟敢在京城之中,公然派人刺杀朝廷命官,这是视王法如无物!”
王仲瞿也是心有余悸,他知道,这次能侥幸脱险,全靠赵毅及时赶到。若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他看着王杰,沉声道:“王大人,和珅已是穷途末路,他肯定还会再有动作,我们必须多加小心。”
“你说得对。”王杰点了点头,“明日早朝,老夫定要参和珅一本,弹劾他蓄意谋杀、意图谋反!有了今日之事,皇上定会彻底震怒!”
与此同时,和珅府内,侥幸逃脱的几名黑衣人正跪在和珅面前,神色惶恐。
“相爷,属下无能,未能将王仲瞿捉拿归案,还折损了不少弟兄,被官兵包围,只能拼死逃脱。”黑衣统领低着头,声音颤抖。
和珅脸色铁青,一掌拍在大案上,怒吼道:“废物!都是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他来回踱步,心中满是烦躁和不安。官兵的突然出现,让他意识到,王杰等人早已有所防备,这无疑给他的计划增添了更多的变数。
“相爷,如今该怎么办?”吴省兰小心翼翼地问道,“赵毅突然带兵去了王府,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和珅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暴露又如何?明日早朝,老夫照样要参刘墉和王杰!就算抓不到王仲瞿,老夫也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转头看向黑衣统领,“你立刻去查,是谁走漏了消息!查到之后,立刻给老夫处理掉!”
“是!属下遵命!”黑衣统领连忙领命而去。
吴省兰看着和珅决绝的神情,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知道,和珅的计划已经接连受挫,如今又暴露了行迹,想要扳倒刘墉和王杰,已是难如登天。但他不敢再多言,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和珅能渡过这次难关。
次日清晨,早朝之上,气氛异常凝重。乾隆皇帝端坐龙椅之上,脸色阴沉,目光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和珅身上。
和珅出列,躬身道:“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讲。”乾隆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和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高声道:“皇上,江南巡抚刘墉,在江南滥用职权,肆意抓捕官员,扰乱地方治安,致使江南民心惶惶,民不聊生!更有甚者,他还勾结文人王仲瞿,撰写反诗《刺贪赋》,煽动民心,意图谋反!臣恳请皇上,立刻下旨,将刘墉、王仲瞿等人捉拿归案,严加审讯!”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王杰立刻出列,怒声道:“和珅!你血口喷人!刘大人在江南查办贪腐,为民做主,深受百姓爱戴!王仲瞿先生的《刺贪赋》,字字珠玑,痛斥贪腐,唤醒民心,何来反诗之说?倒是你,昨日竟敢公然派人刺杀王仲瞿先生,图谋不轨,你该当何罪!”
“什么?”乾隆脸色一变,目光锐利地看向和珅,“和珅,王杰所言属实?你竟敢派人刺杀朝廷命官?”
和珅心中一惊,没想到王杰竟然会在早朝之上提及此事。他连忙躬身道:“皇上明鉴,臣冤枉啊!王杰纯属诬告!臣从未派人刺杀王仲瞿,这都是他为了包庇刘墉和王仲瞿,故意编造的谎言!”
“谎言?”王杰冷笑一声,“昨日夜里,你的人擅闯老夫府邸,与侍卫激烈厮杀,企图捉拿王仲瞿先生,幸好赵参将及时带兵赶到,才救下我们性命。如今,那些黑衣人已被抓获,正在衙门审讯,想必很快就能查出幕后主使!”
乾隆听后,龙颜大怒,猛地一拍龙椅:“大胆和珅!竟敢在京城之中,公然派人刺杀朝廷命官,这是视朕如无物!视王法如无物!来人啊,将和珅拿下!”
两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就要将和珅拿下。和珅脸色惨白,连忙跪倒在地:“皇上饶命!臣冤枉啊!臣真的没有派人刺杀王仲瞿!这都是王杰和刘墉的阴谋!他们想要扳倒臣,夺取臣的权势!”
“阴谋?”乾隆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昨日之事,赵参将已经向朕奏报,证据确凿!更何况,刘墉在江南查办贪腐,证据确凿,你却百般阻挠,甚至派人销毁证据,刺杀证人,这些事情,朕早已有所察觉!”
和珅浑身一颤,心中充满了恐惧。他知道,乾隆已经不再信任他了,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李莲英快步走进大殿,躬身道:“启禀皇上,江南急报!刘墉大人已将江南案的所有证据押解回京,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乾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宣!”
很快,刘墉带着几名侍卫,捧着厚厚的卷宗,走进了大殿。他躬身行礼:“臣刘墉,参见皇上!”
“刘墉,你在江南查办贪腐,情况如何?”乾隆问道。
“启禀皇上,臣在江南历经数月,已查清和珅党羽在江南的贪腐罪行,抓获贪腐官员二十余人,追缴贪墨银两数百万两,并搜出了和珅党羽垄断盐运、漕运,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以及他们与和珅往来的密信!”刘墉说着,将卷宗递了上去,“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和珅的贪腐罪行!”
侍卫将卷宗呈给乾隆,乾隆翻阅着卷宗,脸色越来越阴沉。卷宗中的证据确凿,详细记录了和珅党羽在江南的种种罪行,以及和珅从中谋取私利的事实。
“和珅!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乾隆将卷宗狠狠摔在地上,怒声喝道。
和珅看着地上的卷宗,面如死灰,再也无力狡辩。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皇上饶命!臣知错了!臣不该贪赃枉法,不该结党营私!求皇上开恩,饶臣一条性命!”和珅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鲜血直流。
乾隆看着和珅狼狈的模样,心中满是厌恶:“和珅,你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残害忠良,鱼肉百姓,罪大恶极!朕若饶了你,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来人啊,将和珅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待朕查明所有罪行,再行处置!”
“皇上!皇上!”和珅哭喊着,却被侍卫强行拖了下去。
看着和珅被押走的背影,满朝文武无不拍手称快。王杰走到刘墉身边,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刘大人,恭喜你,终于将和珅这个奸贼扳倒了!”
刘墉松了口气,感慨道:“这都是皇上英明,百姓支持,还有王仲瞿先生的功劳。若不是《刺贪赋》唤醒民心,我们查办贪腐也不会如此顺利。”
乾隆看着阶下的文武百官,沉声道:“和珅党羽,危害朝廷,残害百姓,朕绝不姑息!即日起,全面清查和珅党羽,凡是参与贪腐之人,一律严惩不贷!同时,表彰王仲瞿先生以文振民心之功,宣其入宫觐见!”
“皇上英明!”文武百官齐声跪拜。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纷纷走上街头,庆祝和珅倒台。而王杰府邸内,王仲瞿得知和珅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心中满是欣慰。他知道,这场与贪腐势力的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
几日后,王仲瞿奉召入宫。乾隆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了他,看着眼前这位文弱却刚毅的书生,乾隆心中满是赞赏:“王仲瞿,你一篇《刺贪赋》,唤醒民心,助力朝廷查办贪腐,功不可没!朕赏你进士出身,授翰林院编修,你可愿意?”
王仲瞿躬身行礼:“谢皇上恩典!臣只求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至于官职高低,臣并不在意。”
乾隆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既有如此胆识与才华,日后定要好好为朝廷效力,辅佐朕治理天下,共创清明盛世!”
“臣遵旨!”王仲瞿再次躬身行礼。
离开皇宫,王仲瞿漫步在京城的街头。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明亮。他看着街头欢呼的百姓,心中满是感慨。这场斗争,终于以正义的胜利而告终。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胜利,更是所有心怀正义之人的胜利,是天下百姓的胜利。
而那篇《刺贪赋》,则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历史的长河。它让后人永远铭记,无论黑暗多么浓重,总有心怀正义之人,以笔为刃,以血为墨,为清明吏治而战;它更让后人明白,民心所向,正义必胜,贪腐终将遭到唾弃,而那些坚守正义、心怀百姓之人,必将被永远传颂。
江南的清风,依旧吹拂着水乡的两岸;京城的阳光,依旧照耀着巍峨的宫殿。一场席卷江南与京城的贪腐风暴,终于落下了帷幕。而正义与良知的种子,却已随着《刺贪赋》的流传,在天下百姓的心中生根发芽,绽放出最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