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晚刚想说什么,可顾远山忽然开始猛烈的
咳嗽了起来。顾晚晚连忙过去扶住,只见顾远山手上
拿着一块破旧的绣着丑丑的花的帕子已被鲜血浸透。
顾晚晚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强忍着眼泪质问道:“你是不是
早就知道我不是她了。”顾远山没有回答,可他的沉默
却好似代表了一切。
顾晚晚痛苦极了,可她却马上抽出腰
间的刀,在手腕上毫不留情的划了下去,鲜血如泉般
涌了出来,她连忙将流血的伤口伸到顾远山嘴里,想要
他喝下去,语气哀求的说:“快喝,喝了就没事儿了,父亲,
我求你了,快喝。”可顾远山却还是用他仅剩的力气推
开:“仙儿,没有用了,我对不起你啊!”顾仙儿哭着说:“我不管
你,你喝好不好,我不想这么快失去父亲,你就可怜可怜
我,多陪我一段时间不行吗!”顾楠妤作为一个医者,早看
出顾远山如今就是油尽灯枯之相,只是那女孩哭的太
卑微了,她还是没忍住上前:“我先试试。”顾仙儿乞求
的看向她,让开了位置,她手速极快的将银针
扎入顾远山的几处穴位,语气沉重的说:“先封住了他
的生机,他还有两刻钟,尽力了。”休息了一会儿,顾远山觉
得轻松了不少,他明白,如今是回光返照了。顾仙儿沉默了会
儿,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她的。”顾远山深深她叹了口气,说:“从你刚回来的时候,你变得再像她,可我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呢!”顾仙儿无力的跌坐在地,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啊!“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顾远山终于将手缓缓的搭在了她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眼含慈样的说:“我没资格啊!当初我从毒王手中救下你,本就是为了你的血可以解救我女儿,解她身上的毒,可我没想到那孩子误会了我们,我本想对你充满愧疚,想着多对你好一些,可她却认为我背叛了夫人,对你大打出手,甚至下了死手。”即使早知道他对自己好是因为愧疚,可真真切听到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疼。:“可她是亲生女儿又如何!是她费尽心思要杀你,而我在救你,我比她更有资格做你女儿,”顾远山放下了手,一脸悔恨的说:“如果当初我不要去找什么药人,就不会害了你,也不会失去我的夫人和女儿,都是我的错啊!”顾仙儿最接受不了的是他抛弃她,可如今他居然说后悔了,后悔找她吗?那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顾仙儿失控的抓着他的肩膀,拼命的说:“她明明那么恶毒,害了不少人,甚至有人想要杀你,我比她到底差在哪儿,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还心甘情愿的为她地下的毒,我不好吗!你看看我,是我日日割血入药,维持你的命,是我研制新药,只为让你入眠,也是我想尽办法搜集钱财时给王府,维持你大女儿的体面和落霞山庄。”顾远山低声道:“晚晚小时候可乖极了,可爱的她是最像夫人的,也是夫人拼命也要保护的,是她留下最后的遗物啊,所以她只是犯了错,是我不好,让她走了歪路。”顾远山的话可以说是把顾仙儿的所有幻想给破灭了,为什么,就因为她不是那个女人生的吗!顾仙儿流着泪问出了最后一句:“父亲,你可曾一刻是把我当女儿的疼爱,而非愧疚。”顾远山才发现,这孩子远比自己想的要执着的太多,可他也利用了她不少,而且临死之际,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闭上了眼,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会不说,司锦年突然来了句:“顾小姐,你猜你为王府送了这么多钱他会不知道吗!那么这愧疚之下面上里恐怕还有利用吧!利用你来维持那另一个女儿在王府的荣光。”司锦年将最后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可以说,是往她的心上插刀,而顾远山也正好没了时间,他撑着身子,说出最后的临终之言,“仙儿,当初见你如同仙子般,受尽苦楚可依旧如同仙子般站在花丛中,仙儿,我死后山庄便留给你吧!以后为自己而活吧!”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至少这一刻顾远山所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顾仙儿沉默的就那么看着那个如父亲般的男人倒下,眼底中的释然散去,却又拉着修罗的决绝,下令道:“所有人,将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暮色像浸了血的棉絮,沉沉压在落霞山庄的飞檐上。
秦观的指节被对方的刀柄硌得发白,后腰刚挨的那一棍还在突突跳着疼。他余光瞥见司锦年被三个庄丁围在碾盘边,青布长衫被撕开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已经渗出血珠。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五六个人,有山庄的护院,血腥味混着深秋的寒气往人骨头缝里钻。
“狗娘养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庄丁举着铁尺扫过来,司锦年灵活侧身避过,靴底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打了个滑,后腰的伤顿时让他眼前发黑。他咬着牙去摸靴筒里的短刀,却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撞在院墙上,喉头一阵腥甜。
再看秦观那边更急。他本就不是靠蛮力吃饭的,手里的短剑早被打飞,此刻正用一根断木勉强招架。一个庄丁瞅准空当,举起带倒刺的钢鞭就往他头上抽——那鞭梢要是落实了,颅骨就得碎。
“小心!”
司锦年吼出声的同时,一道白影从月亮门后窜了出来。
顾楠妤手里还攥着个药箱,显然是刚从后面跑出来。她今日里穿一身月白襦裙,此刻裙摆却沾了泥点,发髻也散了几缕,露出的脖颈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没人注意她什么时候摸出了银针。那银针比寻常医针长半寸,尾端淬着点幽蓝,是她用来给猛兽放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