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功夫这么好,藏着掖着做什么?”女子几步走到秦观桌前,双手叉腰,语气带着点娇蛮,“刚才那手‘拈花指’,是哪个门派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秦观起身的动作一顿,淡淡道:“姑娘认错人了,我不懂什么武功。”
“骗人!”女子立刻反驳,脚尖轻点,身形竟如柳絮般飘到他面前,几乎贴着脸,“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你夹剑的时候,指尖有内力流转,那弧度,那力道,绝对是内家高手!说吧,你是不是哪个隐世门派出来的?”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脂粉香,混着酒气,不算难闻,却让秦观有些不适。他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她的靠近:“姑娘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书生。”
“书生?”女子挑眉,突然伸手去掀他的袖口,“普通书生能有这么厚的茧子?”
秦观手腕一翻,避开了她的手,眼神冷了几分:“姑娘请自重。”
这一下动作极快,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女子愣了愣,随即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欢了:“哎呀,还害羞了?我告诉你,我叫苏轻晚,家父是‘流云山庄’庄主。你这人我看上了,从今天起,你去哪我去哪!”
这话一出,满酒楼的人都惊呆了。黑风寨的大汉和白衣剑客早忘了争执,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哪有姑娘家这么直白追人的?
秦观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眉头皱得更紧:“姑娘胡闹,我还有事,告辞。”
他转身就走,脚步不快,却带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脚下生风。苏轻晚立刻跟了上去,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你要找人还是办事?我流云山庄在汴京熟人多,说不定能帮你啊!”
秦观充耳不闻,快步下楼。苏轻晚紧随其后,清脆的声音一路飘出酒楼:“你不说名字是吧?没关系,我给你取一个!看你闷闷的,像块石头,就叫你‘秦石头’好了!秦石头,等等我啊!”
街上行人纷纷侧目,看着一个红衣似火的姑娘追着个青衫书生,一路叽叽喳喳。
秦观走到街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锲而不舍的苏轻晚,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街角的阴影处——那里有个戴斗笠的人,从聚贤楼出来就一直跟着,刚才苏轻晚追出来,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此刻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苏轻晚?
“你到底想怎样?”秦观的声音冷了下来。
苏轻晚跑到他面前,喘着气,脸上却笑意盈盈:“不怎样,就想跟你交个朋友。哎,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们?”她突然压低声音,朝街角阴影处努了努嘴,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要不要比比谁先把他揪出来?”
秦观心中一动。这姑娘看似咋咋呼呼,倒是不傻。
他没说话,转身拐进一条小巷。苏轻晚立刻跟上,嘴里还在念叨:“喂,秦石头,你倒是说句话啊……”
巷子里光线昏暗,脚步声被拉得很长。秦观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苏轻晚的脚步声,以及更远处,那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也跟了进来。
他突然停下脚步,苏轻晚没注意,差点撞在他背上。
“嘘。”秦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落在巷子深处的一扇虚掩的木门上。那扇门后,隐约有呼吸声传来,不止一个人。
看来,这聚贤楼的热闹,不是那么好凑的。而这个突然缠上他的苏轻晚,又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观缓缓握住了腰间的铁剑剑柄,剑鞘上的铁锈硌着掌心,有种熟悉的踏实感。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苏轻晚,她脸上没了刚才的娇蛮,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手也按在了腰间的软鞭上。
“待会儿打起来,别拖后腿。”他丢下一句话,率先朝着那扇木门走去。
苏轻晚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追上去:“谁拖后腿啊!秦石头你别小看人!”
巷外的夕阳最后一缕光落进来,照在秦观的侧脸,也照亮了苏轻晚眼里跃跃欲试的光。而那道跟踪的脚步声,在巷口停住了,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木门后的呼吸声骤然变重,显然是被秦观的脚步声惊动了。
秦观没有急着推门,而是屈起手指,在木门上轻叩三下。节奏很特别,像是某种暗号。
门内瞬间没了动静,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掐断了。
苏轻晚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你敲什么呢?他们要是敢出来,我一鞭子抽得他们满地找牙!”她说着,手腕轻抖,腰间软鞭“唰”地抽出半截,鞭梢带着风声,看得出是有些真功夫的。
秦观没理她,指尖在门板上又快速点了两下。这次更轻,像是春雨打在窗棂上。
“吱呀——”
木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一条缝,一道阴冷的视线从缝里射出来,落在秦观脸上。
“阁下是?”门后传来个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惕。
秦观还没开口,苏轻晚已经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推门:“装神弄鬼的,开门!”
“小心!”秦观猛地拉住她。
几乎就在苏轻晚的手碰到门板的瞬间,一道寒光从门缝里刺了出来,直取她的手腕!那是把淬了毒的短匕,刃上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苏轻晚吓了一跳,多亏秦观拉得快,手腕险险避开,短匕擦着她的衣袖划过,带起一阵腥气。
“找死!”苏轻晚又惊又怒,直接将手中软鞭如灵蛇般卷了出去,直缠那人手腕。
门后的人显然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快,慌忙缩回手,“砰”地关上门。软鞭抽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里面至少有三个人。”秦观低声道,指尖捻了捻刚才从门板缝里沾到的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有迷药,还有……血腥味。”
苏轻晚脸上的怒意淡了些,多了几分凝重:“是江湖上的邪门歪道?还是……官府通缉的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