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渐渐平息，带着药草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众人调息片刻，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柳三变扶着福王从胡杨林深处走出，福王看着满地的血迹与伤员，苍白色的脸上满是愧疚，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都怪本王……”他声音发颤，目光扫过老刀鱼渗血的衣襟、沧月包扎的小腿，最后落在叶蓁怀中那具渐渐冰冷的侍女尸体上，喉头哽咽，“若不是为了护我，你们也不会……”
“王爷言重了。”穆霄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护卫王爷周全，是我等职责。眼下不是自责的时候，先找地方落脚才是要紧事。”
他转向雷震：“你带两人往前探路，寻个最近的镇子，找处僻静的宅院暂且安置。记住，动静要小，莫要惊动旁人。”
“是！”雷震抱拳领命，带了两名影刃堂的兄弟迅速消失在林道尽头。
穆霄又吩咐秦忠：“你留下照看伤员，我去处理后续。”说罢，他看向那些影卫的尸体，眼神冷冽——这些人不能留，需得找处隐秘之地处理干净，免得留下痕迹。
叶蓁已将阿青的尸体轻轻放下，用布巾盖住她的脸，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人。她站起身，对穆霄道：“我跟你一起。”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穆霄看着她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柳三变扶着福王在一块青石上坐下，福王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愧疚更深。他知道，这场护卫之路，还远远没有结束，而这些人为他付出的，已太多太多。
阳光穿过林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雷震派回的人报信的声音，说前方三里外有个小镇，已寻好宅院。众人互相搀扶着起身，朝着镇子的方向慢慢走去，脚步虽缓，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韧性——只要人还在，路就总能走下去。
小镇的宅院带着江南特有的青瓦白墙，院里的桂花树落了满地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众人安顿下来后，药味渐渐压过了血腥气，伤者们在厢房里静养，院中的石桌上还放着刚煎好的汤药，冒着袅袅热气。
穆霄推开西厢房的门时，叶蓁正临窗坐着，望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出神。她换了身素色的衣裙，手臂上的伤口已包扎妥当，只是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轻愁，与往日里灵动狡黠的模样判若两人。
穆霄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她的指尖还带着药草的气息，微微蜷着，像是藏着难以言说的心事。“蓁儿，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安抚的暖意。
叶蓁转过头，眼底有未散的红痕，沉默片刻才轻声道：“白日里……在胡杨林外，我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那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突然就想起了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