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山下的百姓,这几年被你们榨得家里连米缸都空了。上个月城西张屠户的儿子,就是被你们喂了蛊,活活疼死的。你说,要是把你们扔到他们面前,是会被扒皮,还是会被抽筋?”
火把“噼啪”爆了个火星,溅起的火星落在地上,烫出个小黑点。白衣护法猛地打了个寒颤,终于抬眼,眼球布满血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我们没得选啊!”他喉结剧烈滚动着,带着哭腔喊道,“教主给我们下了‘子母蛊’,母蛊在他身上,他一死,我们的子蛊……子蛊就快发作了!”他猛地拽开衣襟,胸口露出几处青黑色的斑痕,像被毒虫啃过的痕迹,“柳爷!您要是能解这蛊毒,我……我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东殿地下三层的密室里,藏着教主炼蛊的丹炉,还有三百多个没开封的蛊罐,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柳三变眼皮都没抬,只朝旁边的血龙卫递了个眼色。那血龙卫立刻掏出炭笔和麻纸,压低声音道:“说清楚,密室的机关在第几块地砖?蛊罐上有没有标记?”
白衣护法忙不迭地回话,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柳三变却已转向下一个,目光落在那个始终垂着眼的灰衣护法身上,语气平淡如旧:“轮到你了。”
石牢里的风似乎更冷了,火把的光晕在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将那些挣扎、恐惧、不甘的神色,照得如同戏台上演的皮影戏,分毫毕现。
橙衣护法的铁链每动一下都发出“哗啦”的脆响,磨得肩膀的皮肉红中透紫,像是要渗出血来。他喉结在粗糙的脖颈上滚了三滚,干裂的嘴唇翕动半天,才挤出沙哑的声音,每个字都带着被烟油浸过的涩味:“军械库……我管了三年,西跨院那地窖是我亲手砌的墙。”他抬手想抹汗,却被铁链拽得一个趔趄,只好用肩膀蹭了蹭额头,“二十把强弩,都是从边关走私来的好家伙,箭头淬的‘三步倒’,去年试过,一头黄牛中了箭,跑不出三丈就直挺挺栽了。”
说着,他哆嗦着解开领口的绳结,从贴肉的地方拽出个铜哨——链子磨得发亮,哨口沾着黄黑的汗渍,边缘还缺了个小口。“钥匙就穿在这哨子链上,地窖门是双层的,先拧三下铜哨,再敲门板左侧第三块砖,才能开。”他把铜哨往身前推了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我还知道弩箭的保养法子,上油的布得用浸过桐油的麻布,不然开春会生锈……”
黄衣护法蜷在角落的稻草堆里,后背抵着潮湿的石壁,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缝,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迷魂阵是按八卦摆的,”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头几乎要埋进膝盖里,“用的是山里的瘴气和回音,人走进去就辨不清方向。东南方那棵老槐树,树芯是空的,里面藏着引瘴气的机关,扒掉半圈树皮,机关就失灵了。”他顿了顿,肩膀缩得更紧,“上个月那个货郎,背着个卖糖人的架子,我看见他在阵里转了三天,昨天好像爬到了阵边的歪脖子树上,喊救命的声音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