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带来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狭小的网咖包间里轰然引爆,瞬间将刚刚建立的、脆弱的合作氛围炸得粉碎。
苏瑾消失了?!在画室里?!
凌啸脸上的震惊尚未从“观测者手札”上完全褪去,就被这更骇人的消息覆盖。他猛地合上手札,眼神瞬间锐利如出鞘的刀,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说清楚!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冷静,但林小满能听出那底下压抑的惊涛骇浪。
林枫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就、就在半小时前!监控显示苏哥一个人进了画室,之后就一直没出来!我们的人刚才因为联系不上他,去画室查看,发现里面根本没人!但是……但是画室的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没有任何强行闯入或离开的痕迹!他就……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门窗反锁,凭空蒸发?这场景透着诡异的熟悉感,让林小满瞬间想起了服务器世界里那些不符合物理规则的异常现象!
凌啸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看了一眼林小满,眼神复杂难辨,随即抓起加密通讯器,快速下达指令:“立刻封锁艺术学院大楼!调取画室及周边所有监控,一帧都不能放过!技术组马上进场,进行全频段能量残留扫描!通知苏瑾的家人,暂时……就说他在配合进行紧急技术调试。”
他条理清晰地下达着命令,但紧握通讯器的手指关节却因用力而泛白,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们必须立刻去画室!”凌啸看向林小满,语气不容置疑,“你的‘感知’能力,现在可能是找到线索的关键。”
林小满没有反对。苏瑾的消失太过诡异,而且发生在“镜界”活动日益猖獗的节骨眼上,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更何况,苏瑾之前还给过她隐晦的警告。
一行人迅速离开网咖,乘坐伪装过的车辆,一路风驰电掣赶往艺术学院。车上气氛凝重,无人说话。
画室外已经被“方舟”的人员严密控制。林小满跟着凌啸走进画室,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松节油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臭氧混合着铁锈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
画室里看起来一切如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寻常。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作品,调色板上的颜料还没有干透,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但空气中残留的那种怪异能量波动,让林小满的皮肤微微发麻。
凌啸带来的技术团队正在用各种仪器扫描着每一寸空间。林枫红着眼睛,指着画室中央一块空地:“就是这里!监控最后显示苏哥就站在这附近,然后下一个镜头,人就没了!”
林小满走到那块空地,闭上眼睛,努力放大自己的感知。那种怪异的能量残留在这里最为浓郁,而且……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扭曲感,与她在剧院和图书馆镜子前感受到的类似,但更加狂乱和不稳定。
“这里有很强的‘镜界’污染残留,”她睁开眼,对凌啸说,“能量很混乱,像是……某种不稳定的传送或者……撕裂留下的痕迹。”
凌啸的脸色更加难看。
技术团队的初步报告很快出来:“凌组长,检测到超高强度的、短暂存在的空间扭曲读数,模式与‘镜界’技术吻合。另外……我们在苏瑾先生常用的调色板上,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任何已知颜料的未知物质残留。”
未知物质?林小满心里一动,看向那个调色板。上面混杂着各种颜色,但在几抹深蓝色和赭石色的边缘,沾染了一些极其细微的、闪烁着诡异虹彩的、仿佛液态金属般的颗粒。
这种物质……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描述?
她猛地想起那本“观测者手札”里,似乎有几页提到了关于“不稳定介质”和“维度颜料”的晦涩描述和草图!
她立刻从口袋里(凌啸刚才将手札还给了她,似乎默许她暂时保管)掏出手札,快速翻到相关页面。
果然!手札上用潦草的笔迹和复杂的公式,描述了一种理论上可以“承载并固定空间坐标”的“活性介质”,其特性之一就是在特定能量激发下会呈现“虹彩金属光泽”!旁边还有警告:“此介质极不稳定,滥用可能导致不可控的空间粘连或剥离。”
空间粘连或剥离?!难道苏瑾是在尝试使用这种危险的“维度颜料”时,发生了意外,被“剥离”或者“粘连”到了某个未知的空间?!
林小满将自己的发现和推测低声告诉了凌啸。
凌啸看着手札上的描述,又看了看调色板上的虹彩颗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个技术人员有了更惊人的发现:“凌组长!我们在苏瑾先生的私人电脑(已被技术破解)里,发现了一个高度加密的私人日志文件,最后更新时间就是他消失前十分钟!”
凌啸立刻下令:“破解它!立刻!”
文件被强行破解,内容投射到便携光屏上。前面大多是些艺术构思和日常记录,但最近几天的内容,却让所有看到的人脊背发凉。
【……‘镜界’的邀请越来越频繁了。他们承诺给我看‘真正的色彩’,超越这个贫瘠现实维度的色彩……我承认,我动摇了。】
【……凌啸那个固执的笨蛋!他只想把一切都锁在盒子里!他根本不懂!艺术需要突破!需要超越!】
【……我偷偷复现了手札里提到的‘基础介质’,虽然很不稳定……但那种可能性……太迷人了……】
【……今晚,最后一次尝试。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就能触摸到那个‘织网者’曾经窥见过的、真正的‘虚空画布’了……】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
“织网者”!苏瑾的日志里也提到了“织网者”!而且他似乎和“镜界”有了接触,并被他们许诺的“超越维度的色彩”所诱惑,私自进行危险实验!
凌啸一拳砸在旁边的画架上,画架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失望,以及一丝……被背叛的痛苦?
“这个……蠢货!”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林小满看着日志内容,心情复杂。苏瑾的疯狂与执着,与他现实中温和的艺术家人设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他是自作自受,还是也是一个被“镜界”利用的可怜棋子?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林小满提醒道,“日志里提到他要去触摸‘织网者’窥见过的‘虚空画布’……‘织网者’很可能就是关键!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凌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调色板上的虹彩颗粒,又看了看手札,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技术组,全力分析这种未知物质的成分和能量 signature(特征)!尝试逆向推导它可能连接的空间坐标!”
他转向林小满,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跟我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关于‘织网者’,以及你手里的‘观测者手札’。苏瑾的莽撞已经让局势失控,我们不能再按部就班了。”
就在凌啸准备带林小满离开画室,进行更深入交谈时,画室角落里,那幅苏瑾未完成的画作上,沾染了虹彩颗粒的深蓝色颜料区域,突然毫无征兆地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片颜料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缓慢地、扭曲地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画布本身的纹理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要被那诡异的蓝色吞噬!
一股更加强烈、更加不稳定的空间扭曲感,以那幅画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不好!残留介质活性化了!”技术人员惊恐地大喊。
凌啸脸色剧变,一把将林小满拉到自己身后,厉声喝道:“所有人!立刻撤离画室!”
但似乎已经晚了。
那蔓延的深蓝色颜料中,突然睁开了一只完全由数据和虹彩光芒构成的、巨大的、冰冷的 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凌啸和他身后的林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