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留下的字迹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林小满和凌啸的心头。病房内的空气仿佛被抽空,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衬得死寂更加震耳欲聋。
“他就在我们的系统里……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凌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压抑感。他迅速下令,“技术组,启动最高级别自检,排查所有可能的后门和潜伏协议!医疗区网络物理隔离!”
命令被高效执行,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面对一个技术层级被判定为“碾压”的存在,这些措施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林小满坐在病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单,指节泛白。星轨的话语在她脑中盘旋——“履行约定”。那份源自游戏,却可能关乎现实存亡的“约定”,像一团迷雾,而她正被强行推向迷雾的中心。
“你怎么想?”凌啸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向她。他没有问“你去不去”,而是问“你怎么想”。这微妙的差别,让林小满感受到了一丝尊重,也感到了更大的压力。
“我不知道……”林小满的声音带着迷茫和挣扎,“我不知道那约定是什么。在游戏里,那是通往所谓‘幸福结局’的选项,但在这里……”她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恐惧,“那可能就是‘献祭’的代名词。”
凌啸走到她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但我们没有选择。‘观测者’在步步紧逼,周瑞陷入沉睡,唯一的线索‘潜影’凶多吉少。星轨是目前唯一主动现身,并且似乎掌握着核心信息的存在。即使那是陷阱,我们也必须去踩,否则连破局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分析冰冷而残酷,却是赤裸的现实。
“我知道……”林小满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多了一丝决绝,“我去。”
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她感到体内那沉寂的“钥匙”本质,似乎微弱地共鸣了一下。仿佛这个决定,触发了某种深层的机制。
“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凌啸立刻否定,“这是‘方舟’的任务。”
“不!”林小满罕见地打断了凌啸,语气异常坚定,“凌队,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军队可以解决的任务!星轨指名要的是我,是‘钥匙’!他熟悉你们的一切行动模式和技术水平。如果‘方舟’大规模介入,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激怒他,导致更不可控的后果!”
她看着凌啸,眼神清澈而固执:“这更像是一场……赌局。而筹码,只有我亲自握在手里,才有谈判的资格。”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林枫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和反对:“凌队!小满姐!你们不能听那个怪物的!这明显是引君入瓮!谁知道那个什么‘永恒冰冠星峡’是什么鬼地方!小满姐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同样面带忧色的核心队员。
“林枫说得对!”一名负责情报分析的女队员开口道,“凌队,我们连敌人的底细都没摸清,不能让林小满同志独自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这是不负责任的!”
“我们可以制定更稳妥的计划,比如远程支援,或者分批潜入……”
“够了。”凌啸抬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担忧和反对的脸,最后定格在林小满写满决绝的脸上。
指挥中心的理性和对队员安全的负责,与抓住唯一破局机会的迫切,在他内心激烈交锋。
“林小满,”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确定要这么做?独自面对一个可能是‘观测者’化身、意图不明的存在?”
“我确定。”林小满没有丝毫犹豫,“这不是冲动。这是我作为‘钥匙’,必须承担的责任。而且……”她顿了顿,看向凌啸,“我相信你不会真的让我‘独自’一人。”
凌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赞许,有担忧,更有一种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的审视。
良久,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好。我同意你的方案。”
“凌队!”林枫等人惊呼。
“但是,”凌啸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方舟’不会缺席。我们不会大规模行动,但必须提供必要的支援和……最后的保障。”
他看向技术主管:“利用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镜界’、周瑞数据以及星轨信号的信息,制造一个一次性的、超高强度的‘信息信标’,能够进行短距离跨维度通讯和定位。同时,准备一套微型化的生命维持和紧急传送装置,能量只够单次激活,目标地点设定为基地。”
他又看向林枫:“你,挑选最精锐的三人,组成快速反应小组,随时待命。一旦接收到林小满的求救信号,或者信标信号消失,立刻启动紧急传送,不计代价把人带回来!”
这是妥协,也是凌啸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支持和保护。
行动计划在紧张的气氛中初步拟定。技术组开始争分夺秒地制造信标和装备,快速反应小组也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和演练。
林小满被带到一间准备好的静室,进行出发前的最后调整。她需要尽可能地恢复体力,并尝试主动沟通体内那沉寂的“钥匙”力量,哪怕只能撬动一丝一毫。
凌啸站在静室外,通过监控看着里面闭目凝神的林小满。林枫站在他身边,依旧眉头紧锁。
“凌队,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林枫低声道。
“我知道。”凌啸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但她是‘钥匙’。这是她的命运,也是她的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她赌上一切的时候,为她守住最后的退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如果……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那一步,确保传送回来的,至少是她的……身体。”
林枫身体一震,明白了凌啸话语中那未尽的残酷含义——必要时,哪怕只带回一具躯壳,也不能让她完全落入敌手。
就在基地紧锣密鼓地准备时,静室中的林小满,在尝试深度冥想连接“钥匙”本质时,并未感受到力量的涌动,反而再次听到了那个冰冷的、曾经在她被“镜像”控制时出现过的诱导之音!
但这一次,那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焦急情绪?
“不要去……那是……陷阱……”
“王座……等待的不是约定……是……”
“容器……”
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与某种力量抗争,随即又被更强大的冰冷意志压制、淹没,消失无踪。
林小满猛地睁开双眼,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容器?!
王座等待的不是约定,是容器?!
难道星轨的目的,根本不是履行什么约定,而是要把她当成承载某种东西的……“容器”?!
那刚才那个带着她自身情绪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她体内的“镜像”污染,不是已经被清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