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娘的五百万两白银和三十万石粮食，如同一场从天而降的甘霖。
朝廷的赈灾行动，一下子就从“苟延残喘”模式，切换到了“火力全开”模式。
无数的粮食和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往灾区。
一座座粥棚拔地而起，一顶顶帐篷庇护了无数流离失所的家庭。
一场足以动摇国本、让天下烽烟四起的巨大危机，竟然就这么被硬生生摁了下去。
消息传回京城，民心大定，四海称颂。
金銮殿上。
气氛庄严肃穆，却又洋溢着一种生机勃勃的喜庆。
以裴文若为首的百官，用几乎仰望神只的狂热看向龙椅上那个年轻的天子。
“陛下！”
裴文若颤巍巍地出列，花白的胡须上还挂着激动的泪珠。
他猛地拜倒在地，苍老的声音因激动而高亢，响彻整个大殿。
“老臣今日，方知何为‘无为而治’之最高境界！”
“您端坐于庙堂之上，不发一言，不动一兵，仅凭当初提拔一介女流之识人之明，便在千里之外，为我大晏埋下了一支‘奇兵’！”
“此奇兵，平日里为我大晏开疆拓土，刺激百业；危难时，又主动反哺中央，解救万民于水火！”
裴文若抬起头，老泪纵横。
“陛下！您当初将凤三娘这只‘鲶鱼’放入池中，我等凡夫俗子，只看到了您要搅动一池春水。
却未曾想，您早已算到，这‘鲶鱼’养肥之后，竟会主动跃上龙门，化为‘神龙’，护佑我大晏江山！”
“此等布局，此等胸襟，此等功绩，三皇五帝亦不过如此啊！”
这番话，如同惊雷，劈开了所有大臣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陛下的最终目的！
不是简单的“鲶鱼效应”，而是“养龙之策”！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无论之前是何派系，有何心思，此刻都心悦诚服地跪倒在地。
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声，几乎要掀翻金銮殿的屋顶。
刘协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耳边，是群臣狂热的崇拜。
脑海里，却是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
【叮！因平南侯凤三娘反哺中央，稳定灾情，万民归心，国运大幅上涨！】
【国运值+10！】
【宿主剩余寿命+10年！】
！！！
刘协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山呼海啸的“万岁”声，都变成了对他无情的嘲讽。
十年！
又加了十年！
他看着下方跪拜的群臣，看着裴文若那张激动到涨红的老脸。
他知道，他又败了。
他精心策划的“养寇为患”计划，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彻底破产。
凤三娘，这个他寄予厚望的“最佳反派”，已经彻底长歪了，长成了一根又粗又壮的“国之柱石”。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辛辛苦苦养猪的农夫，盼着猪长肥了卖钱。
结果养着养着，这头猪突然顿悟了，不仅学会了自己种白菜，还开始帮着主人修猪圈，甚至在主人快破产的时候，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出了钱……
这他妈上哪儿说理去？
“退……朝……”
刘协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甚至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
他站起身，步履蹒跚地离开了龙椅，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
百官们看着皇帝落寞离去的背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脑补。
“陛下定是心系灾民，不愿沉浸于赞美之中。”
“是啊，功成而不居，此乃圣人之风范！”
“我等，与陛下的境界，相差实在太远……”
刘协听不到这些。
他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宫道上。
阳光刺眼，琉璃瓦闪着金光，可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他只想回去睡觉。
对，睡觉。
梦里有他的大别墅，有他亲爱的老婆，有打不腻的游戏，有冰镇的可乐。
哦，对了，还有抽水马桶。
天知道，每次拉屎之后，看着太监面不改色地端走那只金碧辉煌的恭桶时，他都想跟着那玩意儿一起被倒掉。
那种公开处刑般的社死感，比在朝堂上被裴文若当成神明吹捧，还要让他想死。
梦里什么都有。
除了这该死的、越来越稳固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