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镜头还开着。
画面里楚玄霄坐在石凳上，手扶茶壶，眼皮低垂。那片切开通缉令的叶子落在墙角，一动不动。弹幕先是安静，三秒后炸开。
“不是剪辑！”
“我朋友在隔壁市也看到了！”
“这叶子自己飞起来的！！”
有人把视频拖到慢放模式，逐帧查看。叶片离地、飞行、切割纸张的过程被放大十倍。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符文轨迹，没有任何外力介入。它就是凭空升起，像被人用手轻轻托起。
星网系统自动推送这条回放，标题是《一片叶子引发的物理法则崩塌》。三位修仙学院教授联名发文：“此非幻术，亦非阵法引导，而是纯粹意念对现实的干涉。”
沐清歌已经走出巷子五十米，手机震动不停。她停下打开直播间录屏，看到慢动作那一段时，手指僵住。
她原以为楚玄霄只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用夸张表演吸引流量。但现在她明白，那不是表演。那是规则本身在响应一个人的意志。
她回头望了一眼茶摊方向。楚玄霄依旧坐着，姿势没变。风也没停。
弹幕开始刷另一种内容：
“我试了捡叶子。”
“我家楼下只有烟头。”
“我扔出去了，打中狗屁股。”
666军团迅速行动。他们在群里发起“全民落叶挑战”，号召所有人去街头捡枯叶，模仿“落叶斩”动作。一小时内，全国二十个城市出现奇景：广场上、小区里、学校操场，无数人蹲在地上翻找干叶，嘴里念着“玄霄哥哥教我”。
一个穿校服的小学生在操场上捡起一片杨树叶，用力甩出。叶片飞到半空，突然被一阵微风吹偏，轻轻颤了一下。
这段视频被上传，标题写着《祖国的花朵觉醒了？》。虽然专家立刻辟谣说这只是空气流动造成的巧合，但全网已经疯了。
“他真的让普通人看到了希望。”
“原来我们也能碰触仙道。”
“我不信命，但我信玄霄哥哥。”
系统提示在楚玄霄识海中浮现：
【检测到百万级观众产生“修仙可及”信念】
【触发万倍返还：宿主获得深层信仰之力+120万单位】
【同步反馈：精神感知范围+10里，悟性临时提升30%】
楚玄霄没睁眼。他不需要看屏幕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意识捕捉到的集体心跳。那是几百万人同时激动、震撼、向往时产生的共振。
他轻轻喝了一口茶。
茶水还是温的。
这时，弹幕出现新争议。
“装神弄鬼。”
“这种花招能杀敌吗？”
“真遇到邪修，他还能用叶子切人？”
几个激进修士发帖质疑，“落叶斩”只是视觉奇观，不具备实战价值。他们要求楚玄霄公开对决，证明这招能在生死战中生效。
楚玄霄没理会。
他坐在原位，手指在桌面敲了一下。
节奏很慢。
咔。
又一下。
咔。
巷子里所有落叶忽然离地半寸，悬浮空中。它们不再散乱分布，而是缓缓移动，排列成一个环形阵列，围绕茶摊旋转。每一片叶子都保持水平，边缘微微发亮。
弹幕瞬间静了。
没人说话。
数秒后，一条新置顶消息跳出来：
“别逼玄霄哥哥动手——他只是不想让你们看到血。”
话音刚落，一只黑色毒蛛从墙缝钻出，快速爬向茶摊角落的垃圾桶。它体型如拳头，八足带刺，背上纹着扭曲符文，明显是被人操控的邪物。
它刚靠近桶边，一片正在旋转的落叶突然脱离阵列，直线飞出。
速度极快。
蛛身从中划过，上下两半分开落地，绿色体液还没溅出就凝固了。落叶继续前行，轻轻落入桶中，像完成任务后归鞘的刀。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弹幕再次死寂。
五秒后，爆发式刷新：
“我腿软了。”
“一片叶子杀了渡劫期都怕的噬魂蛛？”
“这已经不是剑法了吧，这是天道代行。”
有人翻出资料：这种毒蛛出自西疆魔窟，寻常筑基修士都不敢近身，必须用雷符才能灭杀。而现在，它被一片普通梧桐叶切成两段，连反抗都没有。
沐清歌站在街口，手机贴在脸上。她终于明白自己错得多离谱。她一直想蹭热度，想拍爆点，想靠楚玄霄涨粉。但她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这些热闹不过是茶烟一缕。
她低声说：“我不是来记录神话的。”
“我是被神话看了一眼的人。”
此时，666军团群聊炸开。
“成立‘落叶守望群’！”
“每天轮班盯直播！”
“谁敢动茶摊，我们集体举报！”
他们自发组织巡逻队，约定一旦发现可疑人物靠近茶摊，立刻通知全体成员上线刷屏。有人甚至打印出楚玄霄的侧脸照片贴在家里墙上，说是“请神护宅”。
系统再次提示：
【检测到群体性守护意愿形成】
【触发万倍返还：宿主获得“无形屏障”雏形】
【效果：方圆十里内恶意锁定失效，初次攻击必偏移】
楚玄霄依旧闭目。
他感知到了这份信仰。不是崇拜某个强者，而是千万人共同选择相信一种可能——凡人也能触道，落叶亦可为刃。
这种信念比任何功法都珍贵。
他端起茶杯，准备再饮一口。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
不是轻快的脚步，也不是刻意踩点的那种。这是一双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稳定，均匀，带着某种仪式感。
楚玄霄没睁眼。
但他知道是谁来了。
秦无涯穿着补丁道袍，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清晨采集的新雪水。他走到茶摊前，放下篮子，低头看了看地面。
所有落叶还在空中旋转。
他抬头看向楚玄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他默默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其他地方的灰尘。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这片悬浮的叶阵。
弹幕注意到新人出现。
“老头又是谁？”
“他为什么不敢扫地上的叶子？”
“这扫帚是不是法器？”
秦无涯扫完一圈，站在旁边等。他知道楚玄霄不需要他做什么，但他还是来了。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带来新雪水，然后站着，看着，听着。
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修行。
楚玄霄放下茶杯。
手指再次敲桌。
悬浮的叶子缓缓落下，重新铺满地面。唯有一片留在原位，尖端朝外，像是插在土里的短剑。
弹幕盯着这一片。
没人敢说话。
直到有人发现，那片叶子的影子，比其他叶子长了整整一寸。
秦无涯看着那片叶，突然单膝跪地。
不是因为命令，也不是因为恐惧。他只是觉得，这一刻必须如此。
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放得很轻。
弹幕终于反应过来。
“他跪了？”
“玄天宗老祖跪了？”
“为了什么？一片叶子？”
下一秒，所有人的屏幕上闪过一段模糊记忆——那是昨天直播回放中的画面：楚玄霄打哈欠震碎教学楼，秦无涯当场灵魂震荡，跪地询问是否言出法随。
现在他又跪了。
原因更简单。
只因一片落叶不肯倒下。
沐清歌关掉手机。
她没再回头。
她知道自己再也拍不到真正的答案。那些所谓的“爆点”“秘技”，在楚玄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不动，不语，不怒，却让整个世界为之震动。
她走进地铁站，人群涌动。
身后的大屏幕上正播放新闻快讯，主持人说着近日城市异象。画面一闪，出现茶摊街景，镜头扫过石桌、茶壶、地上整齐排列的落叶。
她停下看了两秒。
屏幕下方滚动字幕写着：“专家称此类现象或与新型气流装置有关。”
她笑了笑。
转身走进车厢。
而在茶摊，楚玄霄睁开眼。
他看了一眼秦无涯。
“起来吧。”
秦无涯应声站起，不敢多问。
楚玄霄伸手拿起粗陶茶壶，倒入新雪水，放在炉上烧。
火苗升起。
他低头看了看那片仍直立的叶子。
叶子的尖端，有一点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