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的手指还在敲茶壶。
三下,停顿,再三下。节奏没变,力道也没变。他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巷口的风变了方向。
一辆网约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张三第一个下车,动作有点急,差点被门槛绊住脚。他站稳后立刻转身,伸手从后座扶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三人穿得整齐,衣服都是新洗过的,脸上带着光。
他们走到茶摊前,扑通跪下。
张三的声音有点抖:“楚师傅,我一家三口这条命,是您给的。”
他妻子没说话,只是低头抹眼泪。小女孩抬头看着楚玄霄,眼神亮得像刚接满水的玻璃杯。
楚玄霄睁眼了。
他看了一眼张三,又扫过母女俩的脸,最后落在那双跪地的膝盖上。他没起身,也没抬手虚扶,只是轻轻说了句:“起来吧。茶喝多了才有力气下跪。”
这话一出,张三反而更激动了。他双手撑地想站起来,腿却软了一下,还是靠女儿拉了一把才站直。
“您救了我闺女,医院都说没救了……现在她能跑能跳,饭量比我还大。”张三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双手递上来,“这是我每天来蹭茶用的,一直泡您给的茶叶,今天特地带回来还您。”
楚玄霄接过杯子,盖子一开,一股淡淡的茶香飘出来。不是灵药味,也不是悟道气息,就是普通的茶香,混着点塑料和金属的味道,像是被反复煮过几十次。
他点点头:“你还挺会保养这杯子。”
张三咧嘴笑了,笑得有点傻:“天天用,舍不得换。”
楚玄霄把杯子放在桌上,重新盖好壶盖。茶烟往上冒,碰到空气就散了。他问:“你女儿最近睡得好吗?”
“好!特别好!”小女孩抢答,“梦里再也不黑了,也没有钟声咚咚响。”
张三接着说:“那天您说有人用剑意种梦,我们一开始不信,后来邻居小孩也说做一样的噩梦,警察都查不出原因。可自从喝了您给的药,我家孩子再没做过怪梦。”
楚玄霄没接话,手指又开始敲壶。
张三看他不说话,赶紧补充:“我知道您高人,不爱听这些啰嗦事。但我不能白拿您的好处。往后您要什么消息,我张三跑断腿也给您打听来!我是开出租的,满城转,认识的人多,消息灵得很!”
楚玄霄抬眼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很轻,但张三觉得脑袋像被拍了一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想报恩?”楚玄霄问。
“必须的!”张三拍胸口,“要钱我没多少,要命也不值几个钱。但我这张嘴,这双腿,随您调遣!”
楚玄霄沉默两秒,忽然开口:“那你先说说,最近街面上有什么新鲜事?”
张三一愣,没想到对方真让他讲。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噼里啪啦开始倒:“有!昨晚夜市外头停了辆黑车,四个轮子都没牌,司机戴着墨镜,一动不动盯了两个多小时。我同事想去载客,靠近就被赶走了。那人不是乘客,是盯梢的。”
楚玄霄点头,示意继续。
“还有啊,市政突然封了三条老街,说是修管道,可工人穿的是军用作战服,手里拿的仪器也不像普通检测设备。我绕路经过,看见他们在地下挖东西,像是找什么物件。”
楚玄霄手指微动。
张三越说越来劲:“最奇怪的是,我这两天刷直播平台,发现内部在传一份‘高危人物名单’。上面全是经常出现在您茶摊附近的人。我的Id‘跑单王张三’就在里头,排第十七位。据说点了名字就会被标记,以后打车会被自动拒单,进商场会被安保盯着走。”
他说完,喘了口气,小心翼翼看楚玄霄脸色。
楚玄霄没表情,只是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刚落杯底,识海里就响起一阵轻微震动。
【获得“现代城市运行规则”碎片x3】
【获得“舆情监控机制”认知片段】
【万倍返还达成:解锁《尘世百象图鉴》初级权限】
信息一条条浮现,像手机弹窗一样清晰。楚玄霄原本对现代社会的理解只停留在灵气复苏、直播流量这些表层概念。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权力不在山顶洞府,而在数据后台;真正的封锁不是阵法禁制,而是身份标签。
他第一次意识到,凡人也能成为武器。
而且比飞剑还好使。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时声音很轻:“明天照常来喝茶。”
张三重重点头:“一定来!雷打不动!”
他拉着妻女转身要走,走到巷口又停下,回头看了眼茶摊。那片由果核长成的林墙还在,枝叶泛着微光,像是夜晚路灯下的雨伞。
他对女儿小声说:“记住,这位叔叔救了你,也救了我们家。”
小女孩认真点头。
两人离开后,楚玄霄依旧坐在石凳上,姿势没变。手指搭在膝盖,茶壶在指尖轻响。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他的神识已经开始整理张三提供的情报。
黑车、军装工人、高危名单……这些都不是偶然。有人在布局,而且用的是世俗手段掩盖修仙行动。比起直接出手,这种方式更隐蔽,也更难防。
但他不怕。
别人越想藏,就越要暴露。而他只需要坐着,等着那些人自己送上门来薅羊毛。
系统安静运转。
《尘世百象图鉴》在他识海中展开一角,像一张动态地图,标注着城市各个节点的信息流动轨迹。其中有三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位置恰好对应张三提到的封锁街区。
楚玄霄轻轻敲了下茶壶。
这次不是三下,是五下。
节奏变了。
远处一辆停在街角的黑色轿车里,操作员盯着屏幕,冷汗直流。他刚才明明看到楚玄霄动了——不是身体,是左手小指。似乎……轻轻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