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还在喘气，脚底冰层咔咔作响。楚玄霄已经松开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前方营地的火光上。
他没再说话，脚步加快。
火堆边人影晃动，李四坐在帐篷口，手里端着个茶碗，低着头，手指微微发抖。
楚玄霄走近时，他猛地抬头，声音干涩：“楚……楚兄，喝口茶暖暖。”
茶碗递出，热气升腾。
楚玄霄没接。他站在原地，金瞳微闪，识海里跳出一行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怨气波动】
【来源：茶水】
【污染等级：致命】
他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学会泡我这道‘寒心碧螺’了？”
李四一僵。
这茶是楚玄霄自创的独门方子，从未教过任何人。茶叶要经七次晨露浸润，火候控在三百度以下，最后用茶渍画符封香。整个修仙界，会的人只有一个——楚玄霄自己。
“我……我看着你泡过一次。”李四声音开始打颤，“记下了。”
“哦？”楚玄霄袖中阴阳镜轻轻震动，映出李四体内一道极细的血线，从脊椎直插脑门，缠住神魂核心，“那你告诉我，第三道火候转温时，要用左手还是右手拨炭？”
李四张了张嘴，没答上来。
下一秒，他嘴角突然扭曲上扬，眼神变得阴冷：“楚玄霄，你防得住明枪，防得住暗箭吗？”
话音落，他身后阴影骤然隆起，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出。
雪白长衫浸着暗红血迹，面容俊美如画，唇角挂着悲天悯人的笑——正是血魔老祖分身！
“你以为清除傀儡就万无一失？”分身冷笑，“人心，才是最好的容器。”
他说完，双手结印。
李四七窍瞬间渗血，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珠翻白，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
楚玄霄不动。
腰间粗陶茶壶自动跃起，壶盖弹开，一股滚烫茶气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螺旋飓风！
茶香化盾，将两人隔开。
分身不退反进，双臂一展，肉身猛然炸裂！
血雾爆开，百根血针如暴雨射向楚玄霄周身要穴，速度快到残影叠影！
针未至，腥风已扑面。
楚玄霄抬手，茶壶旋转，飓风加剧，茶气化作千层漩涡，将所有血针卷入其中。
高温蒸腾，血针在半空熔成黑水，滴落地面，嗤嗤作响。
余波扫过帐篷，布料瞬间焦黑剥落。
楚玄霄落地，眼神冷峻。
李四突然跪倒，双手抱头嘶吼：“杀了我……快杀了我！”
他脖颈浮现蛛网状血纹，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活物在爬。
意识正在被吞噬。
楚玄霄缓步上前，从茶壶里倒出一滴残茶，抹在他伤口上。
茶香渗入，血纹蔓延速度减缓。
系统提示浮现：
【触发状态·血魔印记残留】
【可净化，需持续施术】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加剧，存在二次感染风险】
楚玄霄盯着李四的脸：“你不是第一个被盯上的。”
李四咬牙，牙齿咯咯作响：“我……我不想的……他在我脑子里……一直说……让我动手……”
“谁让你动手？”
“血魔……他说……只要杀了你，就能救我女儿……她说她快死了……我……”
他声音断断续续，眼泪混着血水流下。
楚玄霄沉默。
他知道李四有个女儿，五岁，先天灵脉闭合，靠他给的丹药吊着命。他也知道，这种人最容易被操控——不是因为贪，是因为软。
“你女儿还活着。”楚玄霄说，“药每天都在送。”
“可他说……说你们都骗我……说你根本不在乎我们……说你是假善人……”
“所以他让你下毒？”
“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想看看茶有没有问题……结果我控制不了手……茶倒进去的时候……我就清醒了……可已经晚了……”
他抬起头，满脸是血：“求你……杀了我……别让他再用我的手……做坏事……”
楚玄霄摇头：“我不杀你。”
“为什么？！我已经背叛你了！”
“因为你没成功。”楚玄霄把茶壶挂回腰间，“而且你还在挣扎。真正被控制的人，不会求死。”
他蹲下，指尖点在李四眉心。
一缕茶香钻入。
李四身体一震，喉咙里发出闷哼。
血纹暂时停止扩散。
“接下来你会很痛。”楚玄霄说，“但你必须撑住。我要把那东西挖出来。”
“能……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楚玄霄站起身，“你女儿还在等你回家。”
李四嘴唇颤抖，终于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
楚玄霄环顾四周。
帐篷完好，火堆未熄，地上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敌人没强攻，而是选择了渗透——利用人心弱点，悄无声息地埋下钉子。
他看向血魔分身消散的位置。
地面残留一圈血痕，形状规则，像是刻意留下的标记。
这不是普通的袭击。
是示威。
也是试探。
楚玄霄抬手，茶壶再次浮起，壶嘴对准血痕，喷出一道细流。
茶水落地，瞬间汽化，发出尖锐啸声。
血痕蒸发，露出底下一道符文。
楚玄霄瞳孔一缩。
那是《噬魂诀》里的“心锚咒”，专门用来远程操控宿主。一旦种下，施术者即使身死，也能通过残留神念发动最后一击。
而这个符文，是新的。
不是分身留下的。
是有人在现场，亲手刻的。
楚玄霄猛地回头。
帐篷角落，一块石头微微移位。
他一步跨去，掀开遮挡的布帘。
地上有半个脚印，鞋底纹路清晰，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徒步鞋。
不是修士穿的云履，也不是散修用的草编靴。
是普通人穿的。
说明对方伪装成了路人，混进了营地。
楚玄霄眼神冷了下来。
他转身走向李四，一把将人拽起。
“起来。”
“我……我走不动……”
“我让你起来！”楚玄霄声音压低，“现在！立刻！”
李四被他吼得一颤，勉强撑起身子。
“你女儿的药，是谁送去的？”
“每……每天早上六点，门口会出现一个保温盒……没人看见是谁放的……”
楚玄霄眯眼。
送药时间固定，方式隐蔽，说明对方早就盯上了这条线。
而今天，药还没送。
他抓起李四的手腕，拉着他往帐篷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
“离开这里。”
“可我……”
“闭嘴。”楚玄霄打断，“你现在每一秒都可能被再次控制。我不想再浪费一次茶。”
他们刚踏出帐篷，远处树丛传来窸窣声。
楚玄霄停下。
树影间，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穿着灰色外套，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是张三。
楚玄霄没动。
张三走近，脸上带着笑：“哟，这么紧张？我刚送完药回来，看你这儿冒黑烟，过来看看。”
他举起保温桶：“还热着，要不要来一口？”
楚玄霄盯着他。
三秒后，伸手接过保温桶。
拧开盖子。
一股药香飘出。
正常。
但他知道，不能信。
他倒出一滴，滴在地上。
泥土瞬间变黑，冒出白烟。
楚玄霄抬眼，看着张三。
张三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你换药了。”楚玄霄说。
“我……我是为你好。”张三声音变了，变得阴柔，“血魔大人说了，只要你死了，这个世界会更干净。”
楚玄霄冷笑：“所以你才是那个暗桩。”
“我不是暗桩。”张三摇头，“我是自愿的。你不懂，有些人天生就不该拥有力量。你随手给人一颗丹，就能改变命运。可你知不知道，这种恩赐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楚玄霄不答。
他只是抬起手，茶壶对准张三。
壶盖弹开。
茶气凝聚成线，缠住张三四肢，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你说得对。”楚玄霄说，“我确实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有人宁愿当狗，也不愿做人。”
他手腕一甩。
张三撞进帐篷，昏死过去。
楚玄霄低头看李四：“现在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背叛了吗？”
李四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楚玄霄把他扶到火堆边，重新挂上茶壶。
“熬过去。”他说，“等天亮，我给你换新药。”
李四点头，牙齿打颤。
楚玄霄站在火光边缘，望着漆黑的树林。
他知道，这一夜不会太平。
血魔的棋子已经落下两枚。
下一枚，会在哪里出现？
他摸了摸腰间的茶壶。
壶身微烫。
像在回应他的警惕。
火堆噼啪一声，火星溅起。
楚玄霄忽然抬头。
李四正盯着他，眼神空洞。
嘴角，缓缓裂开一个不属于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