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屑撞上血魔老祖眉心的瞬间，没有炸开。
它像一滴水落进深潭，悄无声息地沉了进去。
血魔老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扬起。
他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能量在识海中扩散，那不是攻击，更像是……馈赠。
“你疯了？”他低笑，“把混沌本源送我？”
他立刻运转《噬魂诀》，想要炼化这股力量。经脉鼓动，血气翻腾，全身灵力涌向头顶，试图将黑屑包裹、吞噬、据为己有。
可就在他以为得手的刹那——
那黑屑轻轻一震。
嗡！
一道极轻的声音响起，像是古钟轻鸣，又像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声呼吸。
血魔老祖的笑容僵住。
他体内的灵力突然失控。
那些曾经偷学过的茶道韵律、窃取的阵法残纹、强行吸收的雷灵气息，全都在这一刻反向倒流。
它们不再是他掠夺来的战利品。
而是变成了……引信。
一条条金色细线从他体内被抽出，顺着因果链条，直连楚玄霄袖中悬浮的混沌青莲。
青莲九瓣轻颤，第一瓣缓缓绽开。
九色光华喷薄而出，穿透虚空，在血魔胸口烙下一道青莲纹路。
血魔老祖闷哼一声，双膝微曲。
他低头看去。
那纹路像是活的一样，正沿着皮肤缓慢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正在被净化、被改写。
“这是什么？！”他怒吼。
楚玄霄站在原地，右手搭在茶壶上，左手垂在身侧。
金瞳淡漠地看着他。
“血魔。”他开口，“你可知‘混沌’二字何意？”
血魔咬牙：“不过是个名字！能杀我，便是大道；杀不了，就是笑话！”
“错。”楚玄霄说，“混沌不是功法，不是体质，也不是系统。”
他抬起手。
掌心朝上。
一道青莲虚影浮现，旋转之间，四周空气凝滞。
“它是规则。”他说，“是万物未分之前的本来。”
话音落下，他手掌下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但整个战场的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攥紧。
血魔老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双手撑地，指甲崩裂，鲜血渗出。
可他还想站起来。
他不信。
他堂堂血魔老祖，三百年前是正道天骄，三百年后是搅动风云的魔头，怎么可能被一道纹路压跪？
他运起全部修为，调动心魔咒，试图切断与外界的因果链接。
只要断了联系，就断了吞噬的源头。
可他刚一动念，识海深处猛地一痛。
那一道道他曾用来害人的手段——血针、怨咒、夺舍印——此刻全都反噬回来，死死缠住他的神魂。
楚玄霄看着他挣扎。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说你要抢系统。”
他又压下手掌。
空间更紧。
血魔老祖的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可你从未明白。”楚玄霄继续说，“混沌不是工具，是存在本身。”
第二瓣青莲绽放。
莲纹爬上血魔双臂。
他的肌肉开始萎缩，血气由红转灰。
“你每吸一口灵气，每动一次杀念，每用一次偷来的本事。”楚玄霄说，“都是在喂它。”
第三瓣青莲亮起。
纹路蔓延至胸腹。
血魔老祖终于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封印。
不是镇压。
这是……同化。
他的身体正在变成混沌的一部分。
“我不认！”他嘶吼，“我不服！我不可能是养料！”
他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凝聚心头精血，准备引爆神魂，宁死也不愿沦为他人根基。
可就在他要动手的瞬间——
楚玄霄的目光扫了过来。
金瞳深处，轮回之眼与混沌青莲交相辉映。
血魔老祖眼前一黑。
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七岁入门，天赋无双。
十六岁被选为夺舍容器，师尊亲手剜出他的道骨。
二十岁逃出生天，立誓复仇。
一百年后屠城三座，只为炼成《噬魂诀》第一重。
两百年后，灭门正道七派，只为夺取一枚丹药。
三百年前，他在暗处看着楚玄霄陨落，心中狂喜——终于有人替他扛下天劫。
三百年后，他盯上这个摆茶摊的男人，以为能夺其造化。
可现在。
他看到的每一幕罪业，都成了今日被吞噬的理由。
“你越挣扎。”楚玄霄说，“越成为养料。”
轰！
第四瓣青莲绽开。
地面龟裂，一道巨大虚影自楚玄霄背后升起。
那是混沌青莲撑开天地胎膜的投影，八荒六合皆染青光。
血魔老祖全身剧震。
他的力量如潮水退去，修为从渡劫期一路跌落，直接掉到金丹境。
嘴角溢出黑血，血中夹着花瓣状的结晶。
他跪在那里，浑身布满青莲纹路，像是被人用烙铁一笔笔刻上去的。
“这……这是什么妖术？！”他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
楚玄霄没回答。
他只是静静看着。
系统提示在识海浮现：
【混沌体·吞噬进度50%】
五成。
一半。
他已经掌控了混沌规则的一半权柄。
袖中的青莲微微发光，九瓣已开其五。
楚玄霄知道，还能继续。
只要他愿意，现在就能彻底抹去血魔老祖的存在。
但他停下了。
不是不能。
是不急。
他低头看着这个曾不可一世的男人，轻声道：
“你怕的不是我。”
“是你自己种下的因。”
血魔老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可他发不出声音。
莲纹已经爬到颈部，再往上，就是神魂核心。
一旦覆盖头部，他就不再是血魔老祖。
而是混沌的一部分。
是他亲手创造的怪物。
是他无法逃脱的报应。
风停了。
火熄了。
战场上只剩下两人。
一个站着。
一个跪着。
楚玄霄收回目光。
左手轻轻抚过茶壶。
壶身微温。
他知道这一战还没完。
血魔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他还有底牌。
可能逃。
可能爆。
也可能——留一手残魂，日后卷土重来。
但那都不重要。
因为从他碰茶摊那天起，命运就已经锁死。
薅羊毛的人，终会被羊毛反噬。
而楚玄霄。
从来都不是羊。
他是剪刀。
是规则本身。
他站在原地，衣袖微扬。
金瞳扫视前方。
血魔老祖低着头，呼吸微弱，身体不断抽搐。
青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是在寻找最后的突破口。
突然。
他嘴角动了一下。
一丝极淡的血雾从牙缝中渗出。
那血雾不成形，也不扩散。
它贴着地面，悄悄往废墟裂缝里钻。
速度很慢。
几乎察觉不到。
但楚玄霄看见了。
他没动。
也没阻止。
只是抬起右手。
指尖凝聚一点雷火。
火光跳动。
映在他冷漠的瞳孔里。
那缕血雾加快速度，沿着裂缝滑行三尺，眼看就要消失在碎石之下。
楚玄霄开口。
声音很轻。
“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