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落在李四掌心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
像雪碰到了铁板。
血纹还在往脸上爬，已经盖住了半边脸颊，连眼白都开始泛红。李四跪在地上，手指抠着地面，嘴里不断重复：“我错了……我不该碰……前辈饶命……”
他不是在求楚玄霄。
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楚玄霄没动。
他只是把左手压得更低一点，让那滴茶水彻底渗进伤口。
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往上冲。
李四猛地一抖，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
血纹停了。
不是减缓，是直接停下。
就像跑车撞上了墙。
楚玄霄闭上眼，金瞳在眼皮下微微闪动。他在看。不是用眼睛，是用神识顺着茶气探进去。那些血丝一样的咒力盘踞在经络里，像藤蔓缠树，密密麻麻。这是蚀魂咒，专啃神识，普通人中了三秒就疯，李四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他意志够硬。
但再硬也扛不住继续腐化。
楚玄霄右手搭在茶壶上，轻轻一震。
壶底那道裂纹微光一闪。
系统提示浮现在意识中：
【检测到高阶血魔印记】
【返还协议激活：他人因主角间接获益（中毒）】
【返还项解锁：解毒茶方·进阶版】
行了。
他睁开眼，掌心翻转，又凝聚出一滴新茶。
这滴不一样。
更清，更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金线。
他将茶滴悬在李四眉心上方。
“别闭眼。”他说。
李四咬牙，硬是撑着眼皮抬头。
茶滴落下。
啪。
正中眉心。
一瞬间，李四感觉脑袋炸了。
不是疼，是胀。像有人拿锤子从里面往外敲骨头。他张嘴想叫，却发不出声。全身肌肉绷紧，膝盖打颤，整个人向后仰去。
楚玄霄伸手扶住他肩膀，力道不大，却稳如山石。
“撑住。”他说，“你要是晕了，我就不管你了。”
李四听见了。
他死死盯着楚玄霄的脸，把那句话当绳子抓着。
胀感越来越强。
忽然，他鼻子里流出两道血线。
紧接着，耳朵也开始渗血。
可血色不对。不是鲜红，而是暗紫，带着油光，一滴落地就冒白烟。
那是咒力被逼出来了。
楚玄霄没松手。
他另一只手掐了个印，指尖轻点李四喉结下方三寸。
一道茶香钻进体内，顺着他刚才注入的热流一路往下，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血纹像是被火烧的纸片，一块块卷曲、剥落、化为黑灰随汗排出。
李四的身体开始发烫。
衣服贴在背上，湿透了。
他喘得像条离水的鱼，眼神涣散，可还在坚持。
“我……我没……逃……”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是你……让我来的……对吧？”
楚玄霄看了他一眼。
点头。
“你知道就好。”
话音刚落，李四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血雾散开时，能看到里面夹杂着细小的红线，像虫子一样扭动，转眼就被空气腐蚀成灰。
最后一道血纹从眼角退去。
他的脸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楚玄霄收手。
站起身。
拍了拍裤子。
李四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流。他抬手抹了一把，发现手上没有血，也没有黑渍。他愣了几秒，忽然抱住头，嚎啕大哭。
“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他一边哭一边磕头，“我差点害了你……我蠢……我 stupid……我……”
他卡壳了，憋了半天才换词：“我是个废物！”
楚玄霄低头看着他。
等他哭完一段，才伸手拍了下他肩膀。
动作很轻。
但李四立刻止住了哭。
“下次认人，用鼻子。”楚玄霄说。
李四抬头。
“啥？”
“你闻不出来？”楚玄霄问，“血魔老祖分身出来的时候，一股腐肉味。你加油站碰到那张图，也有。你都没察觉？”
李四愣住。
他回想了一下。
好像……真有点。
但他不敢说。
楚玄霄也不追究。他转身走到石室中央，弯腰捡起那块掉在地上的青莲残片。已经没光了，像个普通石头。
他看了一眼，随手扔进茶壶。
壶里还有半杯冷茶。
残片一进去，咕咚沉底。
他甩手掏出一个空茶包，往空中一抛。
茶叶飞出，在空中旋转几圈，忽然静止。
茶香弥漫开来，凝而不散。
接着，这些香气自动排列，形成两个古篆字——
净化。
两个字悬在半空，发着淡淡金光，持续三秒后化作光点消散。
系统再次提示：
【解毒茶方·进阶版返还成功】
【获得技能：百毒不侵·茶引】
【当前体质抗性提升2700%】
楚玄霄收回目光。
一切结束。
矿洞内安静下来。
只有滴水声。
一滴，一滴，砸在石头上。
李四还坐在地上，浑身发软。他看着楚玄霄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楚兄……我能站起来吗？”
楚玄霄回头。
“不能。”
李四一僵。
“你得坐够十分钟，让身体把最后一点杂质排干净。不然走路会抽筋。”
“哦……好。”
他又坐回去。
低着头，小声问：“那个……‘净化’两个字，是你弄的？”
“嗯。”
“为啥要弄这个？”
“仪式感。”楚玄霄说，“你不觉得，清完毒不搞点动静，显得我很没面子？”
李四愣了下，笑了。
笑得很傻。
但他笑完又哭了。
这次不是因为愧疚。
是因为松了一口气。
他活下来了。
而且，他明白了。
从头到尾，楚玄霄就没慌过。
地图是陷阱，他知道。
残片是饵，他知道。
血魔老祖要借他下手，他也知道。
但他还是让他碰了。
因为他需要那个印记。
真正的线索不在残片里，在中毒的人身上。
而他，成了钥匙。
想到这里，李四抬起头，声音发颤：“楚兄……如果下次还有这种事……你还愿意让我上吗？”
楚玄霄看他一眼。
没回答。
只是从茶壶里倒出一小杯温茶，递过去。
李四双手接过，一口喝完。
热流从喉咙滑下，直通四肢百骸。
他感觉力气回来了。
楚玄霄把杯子拿回来，重新挂好茶壶。
他环顾石室一圈。
残片没了光，血线烧尽，灰烬散落一地。
一切都干净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
李四坐在地上也没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风声弱了。
洞里只剩水滴声。
又过了几分钟，李四试着动了动腿。
没事。
他慢慢撑地起身，摇晃了一下，站稳了。
“我能走了。”他说。
楚玄霄点头。
转身朝出口走去。
李四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往洞外走。
刚走到通道口，楚玄霄忽然停下。
李四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他问。
楚玄霄没答。
他抬头看向岩壁顶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丝极淡的波动。
几乎不可察。
但他的系统感应到了。
【警告：残留意识未完全清除】
【来源：血魔老祖本体远程链接】
【状态：溃散中】
楚玄霄眯了下眼。
下一秒，那丝波动剧烈震颤，仿佛承受巨大反噬。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这……这不可能……”
声音带着惊恐。
“我的蚀魂咒……连渡劫期都能吞噬……竟被一杯茶……破了？”
楚玄霄冷笑。
“你不懂茶。”
他抬起手，对着那处虚空轻轻一拂。
一道茶香扫过。
波动彻底消失。
声音戛然而止。
楚玄霄放下手。
继续往前走。
李四没听见那些话。
他只看见楚玄霄拂了下袖子，像赶蚊子。
“有东西？”他问。
“垃圾。”楚玄霄说，“清理完了。”
两人走出通道。
外面夜色依旧。
月光照在碎石路上，泛着冷光。
楚玄霄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一眼球形石室入口。
黑暗深处，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瞬，有人亲眼看到了失败的过程。
而且无法理解。
这就够了。
他不再多看。
转身朝山下走。
李四紧跟其后。
走了几步，李四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楚兄，我车还在加油站那儿……”
楚玄霄脚步没停。
“明天我去拖。”
“啊？你还会开车？”
“不会。”
“那你咋拖？”
楚玄霄摸了摸腰间的茶壶。
“喝茶的时候，自然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