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把空茶杯放进壶里，壶底那道裂纹已经不见了。他站在山门边上，没有走。夜风穿过回廊，吹得檐角铜铃轻轻响了一声。
他没回头去看那些新长出来的茶树，也没看远处还在跪拜的弟子。他的目光落在偏殿方向。
那里有两个人正往暗处走。
一个穿着长老袍，脚步很轻。另一个背影佝偻，走路时总习惯性地左右张望。是三长老和二长老的心腹。
不对——二长老不是已经被烧成灰了吗？
楚玄霄眯了下眼。他知道，刚才死的是附在二长老身上的东西。真正的人早就没了。现在这个，是新的。
但他不动声色，只把手插进袖口，拎着茶壶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偏殿回廊尽头，在一根石柱后面停下。三长老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打开后露出一枚血红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朵半开的花，花瓣边缘泛着油光。
“等楚玄霄离开……”那人刚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话没说完，脖子一凉。
一条细绳不知什么时候绕上了他的手腕，另一端连在沐清歌的手上。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肩上还背着直播设备，镜头正对着两人。
“合欢宗的东西，也敢拿到清风门来传？”她说。
三长老猛地后退一步，想抽手。可那绳子越收越紧，像是活的一样。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腕，皮肤已经开始发红，像是被火烫过。
“你认错了。”三长老说，“我只是例行巡查，碰巧遇到这位师兄。”
“碰巧？”沐清歌冷笑，“你俩站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说的是‘等楚玄霄走了再说’，这是巡查内容？”
那人脸色变了变，还想辩解。
这时，地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楚玄霄从树后走出来，手里还提着那个粗陶茶壶。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他走到两人面前，把茶杯放在石桌上。
“啪。”
杯子还没放稳，突然炸开。
瓷片四散飞出，却没有伤到任何人。它们全部钉进地面，围成一个圈，正好把三长老和那心腹困在里面。
“这茶渣，”楚玄霄看着地上碎瓷，“比你们的野心还脏。”
三长老呼吸一滞。
他想动，但身体僵住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直视楚玄霄的眼睛。那双眼睛太亮，像是能照进脑子里。
系统提示浮现：
【识破密谋】
【返还：他心通·残】
一股热流冲进楚玄霄识海。他眼前闪过一些画面——不是现在的事，而是别人心里藏着的念头。
比如三长老刚才想的是：“只要撑过今晚，明天就能动手。”
比如那心腹在想：“令牌交出去了，他们答应保我性命。”
这些念头像水泡一样冒出来，又被他轻易戳破。
楚玄霄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用两根手指夹起一片碎瓷。
他轻轻一弹。
瓷片飞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三长老脚前。落地瞬间，化作一道符印，贴在地上。
另一片飞向心腹，同样变成符印。
两道符同时亮起，蓝光一闪即逝。
“封的是什么？”沐清歌问。
“神识交流。”楚玄霄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心里想什么都传不出去。别说暗号，连做梦都会被我知道。”
三长老终于变了脸色。
他强撑着站直，“楚前辈，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们真的只是……”
“我不是前辈。”楚玄霄打断他，“我也不是什么高人。我只是个喝茶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
“明日晨钟响时，我会知道谁还想做梦。”
留下这句话，他消失在夜色中。
沐清歌没追上去。她盯着三长老，直到两个执法弟子跑过来把人带走。她也没松开缚仙绳，反而用力一扯。
“咔”的一声，绳子绷断了。
但她不在乎。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断绳，眉头皱了起来。
刚才那一瞬，她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顺着绳子传回来。不是攻击，也不是反抗。更像是一种……回应。
好像对方也在试探她。
她抬头看向楚玄霄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三长老被押走的路上一句话没说。但他腰间的衣袍微微鼓动了一下。一道红线从内侧透出来，形状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花。
那花只闪了一下，就隐了下去。
楚玄霄其实看到了。
他在回廊尽头停住，抬手摸了摸茶壶。
壶身微热。
他知道，这事没完。
这些人不怕死，也不怕被抓。他们怕的是计划失败。而现在，他们的计划才刚开始。
他回头看了眼山门。
灯火通明，香火未熄。弟子们还在庆祝，仿佛一切已经结束。
可他知道，真正的麻烦刚刚冒头。
他轻轻吹了口气。
茶香飘出，落在九株新生的茶树上。
其中一株叶片边缘的血光忽然跳了一下，像心跳。
楚玄霄站着没动。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