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和大家唠了一会儿家常,许恒话题一转,对着许建宁和许毅道,“爸,我有事想和你们聊聊。”
“这么说来,这一切果然是刘伟在背后搞鬼。此人的心机之深,着实出人意料。如今他在京城的上升之路受阻,恐怕会另寻他处谋求突破。” 许建宁沉声说道。
许毅点头附和:“可惜了这份头脑。当初若能到地方上历练几年,积累些不同的履历和资历,说不定真能闯出一番名堂。”
“当初刘家人本就不看好他,一直扶着他大伯的儿子上位。要不是那人中途染了重病,这位置也轮不到他。” 许恒接过话头。这些事本就不算秘密,只是从前和自家没多大牵扯,他并未过多关注。
“看得出来,他并非非要和我们撕破脸。只是痛处被你和孟家攥住,这边前途又受阻,急于另寻出路,才把主意打到了蒋来宽身上。” 许建宁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肯定,“你和朱沽那点过往,他想必查得一清二楚,这一石二鸟的算计,倒是被他用得炉火纯青。”
“他现在不过是试探罢了,耍些小动作看我的反应,实则是想找机会与我握手言和。胡锦辉的事他或许没完全摸清,但接连发生的这一连串变故,他必定早已警觉。”
“更何况,前阵子我和郭鹏走得近,这只会让他越发不安 —— 生怕哪一天,我会联合孟家,把他的老底彻底掀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 许毅追问。
“我打算顺着他的节奏来,不挑破、不点明,该推进的事照常推进。” 许恒语气平静,心里已有定数。
这个想法当即得到了许建宁的首肯。“人与人之间本无天生的敌人,只看利益如何权衡。有些事没必要捅破,静观其变就好。孟家未必就是善类,无需为着他们的利益当了垫脚石。”
“原本以为孟家早已坐稳了位置,现在看来,恐怕是他们也被刘家攥着什么把柄,这才急着拉你入局。” 许毅斟酌着猜测。
许恒点头认同。按理说,孟连平上位之后,大局已定,对刘伟这边本无需太过忌惮。更何况手上还握着他不少把柄,何苦让郭鹏来回撺掇挑事?当然,迄今为止孟连平本人并未直接联络过他们家,郭鹏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他的授意,还得进一步核实。
“这些事并非无解,眼下的局面也算不上不可收拾,但我瞧你眉宇间总拧着股劲儿,是不是还有别的难事?” 许毅问道。他太了解自家小弟,哪怕一点细微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许恒着实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的心事竟如此外露,被家人一眼看穿。
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看向许建宁,轻声问道:“爸,当年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和哥,在外面任职那么多年?”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和先前的话题判若云泥。许建宁愣在当场,许毅也张了张嘴,错愕地看向小弟,一时没摸清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我是说,” 许恒索性把话说明白,“当年你在外地,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就没想过调回来工作吗?”
许建宁这才缓过神,原来是这事。当年他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哪里有发展机遇就往哪里去。老爷子也支持他出去闯荡,虽说心里惦记着孩子,但终究以大局为重。他瞬间便明白了许恒为何有此一问。
“当年都讲舍小家为大家,况且你们俩在老爷子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追忆,“倒是你妈,时常想你们想得偷偷落泪。可她也没办法,我当时的身份摆在那儿,身边总得有个人照料。” 话锋一转,他看向许恒,“你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许建宁倒没太多感慨,许毅的心境却截然不同,听着父亲的话,心里猛地一紧。
从小便是他带着小弟守在老爷子身边长大,兄弟俩只有寒暑假才能被接到父母身边小住一段。虽说许恒成年后就搬了出去,可终究没离开京城,距离上从不觉着遥远。如今小弟独自一人远赴赣城工作,回来的间隔越来越长,许毅这才突然体会到,许恒心中那份离乡的孤寂与牵挂。
“你,是不是在那边过不习惯?毕竟从小在北方长大,那么个山区难免不适应。也就这几年,把这个项目做起来后就申请回来。”他这么安慰着。
许建宁本想说上两句,男子汉四海为家什么的,一听许毅这般,兄弟情深,倒是他这个老父母不解人情了,于是也就顺着说道,“一步步来,现在年轻,肯定是要出去闯一闯,才知道世界之大,过上几年想回来了,也不是没路子。京城这么多大的企业或部门,总归是有你的位置。”
许恒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失笑 —— 父兄俩怕是都以为他还像从前那样离不开家,把他当没长大的孩子呢。
他心里终究还是堵得慌,顿了顿又问道:“听我妈说,当年她在文化部挺受器重的。要是当初没离开京城,没放弃那份工作,现在说不定也成绩不小吧?”
许建宁不以为意,“你妈?当时也是没办法,不过你妈向来以我为重,跟着我到地方也是做着文化工作,怎么就不算成绩了?”
许恒就无奈笑了起来。王琴还真就一辈子以许建宁为重,两人感情深厚,在她的认知里,他的成就就是她的成就,哪里又分你我。
许毅却品出了话里话外的深意。这小子八成是和元医生之间有了顾虑,不过听他问话的语气,倒不像是闹了别扭,更像是在试探着寻找答案。
“要说发展,终究还是京城的机会多。尤其是专业性强的领域,小地方的技术和资源确实受限,难有大的施展空间。”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许建宁满脸疑惑地看向他,一时没摸清他这话的用意。
许恒却瞬间领会了兄长的意思,心里那点郁结没消散,还增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