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在翠园坐了好一阵子才出来。今天许毅难得没叫家里的司机，亲自稳稳地开着车，许恒也极少坐到副驾位上 —— 自两人成年后，这样独处开车的时光实在少见。
“说吧，特意让我载你出来，肯定是有话要讲。” 许毅一边专注开车，一边开门见山问道。
许恒愣了愣，打小他这点心思就瞒不过哥哥，总能被一眼看穿。
“在你面前，我是真没什么秘密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
许毅心里琢磨着，知道这小子是不好意思启口，便放缓了语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哥听着，是不是跟元医生有关？”
这小子工作上的事会权衡着都家里交底，能让他为难的还要跟自己讨论的，除了那个医生女朋友，许毅想不出来还有谁能让他这样。
“嗯。” 许恒无奈点头，迟疑了半晌还是开了口：“我现在在赣城长期脱不开身，她又一门心思扑在医院。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意不会变，可终究是聚少离多。”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茫然：“而且这种日子要持续多久，我现在反倒没了底。或许就这几年，或许以后我也像爸一样，一直留在地方上。那我和她，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
“以她的性子，让她放弃自己的工作根本不可能，我也做不出这样的要求。可要是让她去地方上的医院，又实在太屈才了。” 许恒的声音里满是珍视，“哥，你不知道，她是真的难得一见的医学天才。”
许毅点头，这确实是问题，难怪这小子愁眉不展。
“你跟她聊过这个问题吗？” 许毅问道。年轻人谈恋爱本就是黏糊的时候，他们这才好没多久就分居两地，难怪许恒会这般郁结。不过他心里又忍不住想笑，以小弟以往的性子和名声，别说是分居两地，就是更折腾的情况，他也向来不当回事，怎么现在反倒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还没有。” 许恒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焦躁，“但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慢慢显出来了。她几乎天天加班搞研究，整天跟他们小组的人待在一块儿。组里还有个男医生，对她明显有不一样的心思，你说我能放心吗？”
他顿了顿，越说越觉得不是滋味：“更何况她有时候还傻乎乎的，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就说今天吧，我难得回来一趟，她倒好，还要去医院加班 —— 你见过这样当人女朋友的吗？”
许恒索性敞开了抱怨。这些心里话，他没法跟别人说，可身旁坐的是亲哥，他内心最柔软、最没底气的地方，也敢放心暴露出来。
以他的身份，当真不必如此守着一个女人，这也是大部分人如此看待他。因此尽管他对外表露他有女朋友，可在一些场合，还是有人会安排不同的女人在他身边。可是事情怪就怪在，许恒觉得那些人都没什么意思，千篇一律的套路，让他甚至有些反感，有时候他连演戏都不想演了，直接让人滚蛋。
许毅这才彻底明白，这小子哪里是纠结异地，分明是吃醋吃疯了，还藏着点小心眼，怕宝贝女朋友被人抢走。
“那你想怎么办？你们这情况确实难办，难道要跟她分手？” 许毅故意逗他。
“怎么可能？！” 许恒的声音一下拔高，转头去看，却见许毅正忍着偷笑，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太大，上了哥的当。
他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语气却无比坚定：“绝对不可能分。我当初走上现在这条路，为的就是能光明正大地跟她在一起，怎么可能才走几步就放弃？更何况，她在这世上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没了我，谁还真心疼她？”
“那个男医生，不是正追她呢吗？” 许毅故意补了一刀。
“哥！” 许恒语气里满是不满，急忙辩解，“他有女朋友的！”
“有女朋友你还吃这飞醋？” 许毅挑眉逗他。
许恒无奈耸肩，一脸 “我就是不爽” 的直白：“那也不行。”
“以我对元熙的印象，你就是给她创造机会，她也未必有这心思。” 许毅收起玩笑，语气认真起来，“她看着对你的朋友、对我们都客气亲切，可真正能走进她心里的，从来只有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待人其实有着极强的边界感，只是这份分寸感藏得深，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或许你担心的那些，根本就不会发生。”
“我相信她，只是，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确实还没有好的出路。”许恒回。
这个点的路上居然有些小堵，许毅握着方向盘，开得格外小心，连刹车都不敢踩重。他太清楚弟弟晕车的毛病，可今儿个许恒却破天荒没犯晕 —— 满心满眼都被那股子对感情的担忧占满了，哪儿还有功夫顾上晕车。
谁能想到，一年前还被传得风生水起的许二少，是出了名的薄情又多情、活得潇洒恣意，如今竟会为了一位普通医生，在这里这般忧心忡忡。
“你也不必现在就揪着这些事忧心。” 许毅放缓语气开导，“你这个项目前景本就极好，赣城只是前站，后期要是战略转移，未必不会迁回京城。”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退一步说，就算你以后真在地方上扎根，元熙也不一定就不情愿过去。像你说的，她技术过硬、能力突出，到时把先进技术带到地方，她的发展未必就比在京城医院差，说不定还能凭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独属于她的天地。”
这些话听在许恒耳里，着实宽慰了不少。对啊，元熙现在已是副主任，谁说她以后不能升主任、当科室负责人？以她的能力，只要愿意，往地方上医院院长级别走也未必不可能。当然，他也清楚，元熙的心思从不在这些头衔上。
这么一想，许恒心里的郁结瞬间散了，眉眼都亮了起来，心眼也活络了，精神头十足地盯着前方的车流抱怨：“怎么开这么慢？这得几点才能到老爷子那儿？再这么堵下去，我都要晕车了。”
许毅忍不住失笑 —— 这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早知道他这么着，自己刚才就该晚点再安慰他。
看着兄弟两个带过来的吃食，李成刚和阿姨直皱眉头，而老爷子则难得喜笑颜开。
“快！快！把这鱼汤放进冰箱冻着！” 老爷子在一旁急着指挥许恒，语气里满是期待，“只有冻凝的鱼汤拌饭才够香，还有那小米粥，也得放凉了喝，才叫得劲！”
这些吃食，本是当年物资匮乏、缺吃少喝的年代里，老太太省下来给老爷子解馋的。谁曾想，这些不得已而为之的吃法，反倒成了他对旧日时光最深刻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