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时,老爷子的声音透着惯有的沉稳,不过许恒仍然听出些许的不同。
“是早上的事,还没有对外公布消息,不过你怎么知道了?”
许恒没有铺垫,直截了当:“是跟元熙有关。” 许恒语气凝重,“刚保健委给元熙打了电话,要紧急找她核对治疗相关情况。可您清楚,元熙只是临时被推荐过去做了次简单问诊,连主治团队都不算。按规矩,核查也该先找其他主治医生。我刚打了电话给她的主任却是在她之后接到电话,怎么会跳过他先找元熙?这里面的问题只怕不小。”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叹:“你能察觉到不对劲,还算清醒。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大惊小怪。他们找元熙,或许根本不是因为她的诊疗环节出了纰漏。”
许恒心头一紧,追问:“那是为什么?难道还是冲着我来的?”
“不然你以为,凭她一个临时参与的副主任医师,够得上保健委第一时间核查的分量?” 老爷子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我想,或许还是盯着你的人还不死心,又借了别人的手想找个由头动手。他们知道这丫头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恰好沾了诊疗的边,就想借核查做文章。”
许恒声音冷到极致:“赵军生?咱家和他完全没交集,他还不至于吧。”
“未必就是他的问题。” 老爷子语气平静,字字却掷地有声,“对他和保健委而言,这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核查程序,并非没有先例,单看工作流程,确实挑不出半点错处。”
话锋微转,老爷子的声音多了几分沉凝:“我们要警惕的是,有心之人借这个‘合规程序’做文章 —— 故意先把元熙推到核查台前。她虽是临时参与问诊,诊疗记录想必滴水不漏,可这些人有的是办法断章取义,硬生生炮制出‘临时问诊建议不当’的说法。”
“到时候,你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定会动用资源护她。” 老爷子一语道破关键,“而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 顺势给你扣上‘利用特权干预医疗核查’的罪名。要么把你从项目上拉下来,要么让你背上洗不掉的污点,如此一来,他们的人便能趁机上位,一举两得。”
许恒瞳孔收缩,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所以保健委那边是被他们利用了?”
“保健委是按‘全面核查所有参与人员’的规矩办事,但规矩也能被人钻空子。” 老爷子道,“目前并不清楚他们是否借着‘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名义,将元熙列为首要核查对象,还是说只是普查。她是新人,又是临时参与,这个过程就容易被曲解、被拿捏。”
“这群人……” 许恒压下心头的火气,“爷爷,我不可能让他们这般磋磨元熙的。”
“让她去配合。” 老爷子的声音忽然转沉,“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元熙的诊疗是合规的,他们就拿不到实质证据,顶多是捕风捉影。你这边切记,别直接干预核查流程,免得落人口实 —— 我会让人盯着那边,让他们按实际情况核查和通报,不被外人裹挟。”
顿了顿,老爷子又补充道:“你近来在项目上是不是有什么动作,竟让他们这般忌惮,非要出此下策?”
许恒不敢隐瞒,当即把项目推进的各项细节、与各方的博弈周旋,一五一十地细细汇报了一遍。
老爷子听完,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这么说来,宋华平那边的推进确实不太顺利?” 他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恒儿,办事要有分寸。如今大局为重,你要琢磨的是 —— 如何在确保项目如期推进的前提下,不着痕迹地让他的能力短板自然显现。既能做成事,又不落下‘打压异己’的话柄,这才是真正考验你格局与手段的时候。”
“另外,你说的那个项目的分包问题,也该警惕。省里头推荐的那家企业,目的不明,如果只是图利倒罢了,千万让人看住了。”
许恒心中一安,老爷子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也理清了思路:“你放心爷爷。元熙向来稳重,诊疗过程和结论都是有据可查。上回在赵军生面前也是寸步不让,完全没给他们机会。,至于我这边,会再安排人手相着项目那边,不让他们有机可乘。”
“嗯。” 老爷子应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这个丫头,坚韧纯粹,是个好苗子。这次的事对她是考验,也是历练。你护着她没错,但也要相信她的底气 —— 真正的清白,不是靠特权护出来的,是靠自己的专业和规矩挣来的。”
电话挂断,许恒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眼底的阴霾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的笃定。
方才通电话时,他并未刻意避开元熙,听筒里老爷子的话语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元熙静静地在一旁,心头翻涌不休 —— 她终于彻底明白,这件事或许从来都与她的诊疗无关,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别人牵制许恒的一枚棋子。想通这一点,她不禁有些怅然,更添几分对这种权力博弈的无奈。
“他们…… 真的会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这样兴师动众,拿一次正常的问诊做文章?” 她抬眼看向许恒,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轻颤。
许恒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眼底的怅惘上,语气不自觉放柔,伸手轻轻拂去她肩头的一缕碎发:“或许也只是例行核查的流程,别多想。” 话虽如此,他眼底的沉郁却未完全散去 —— 他怎会不知,这所谓的 “例行流程”,早已被人心裹上了算计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