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我，谁给你找食物呢？”
池昭神情慵懒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并不因少女的话而变了脸色，他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精致漂亮却异常苍白的脸蛋，语调低低的，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你又不喜欢自己去捕猎。”
好吧，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昔和撇了撇嘴，身影像流沙般滑落迅速没入地里，又再次出现在他身后。
离得近了点，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俯身，下巴搁在青年的肩膀上，慢条斯理的说道：“亲爱的，你的耳朵红红的~”
“闷的。”他面不改色的扯谎。
少女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即使明知鬼没有呼吸，可他仍然感觉有气流在脖颈处吹。
长发从水池里延伸至身后，她本就身形高挑，再踩着双高跟鞋便直逼一米八三，与他差不多高。
指尖在他细腻又湿润的皮肤上游走，青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她挑眉，故意戏弄他，“我可以咬你一口吗？我保证轻轻的，不会痛。”
“女变态。”池昭拂开她环绕的手，神情淡淡的，不动声色，“我要洗澡，出去。”
“小气~”
她恹恹地松开手，化作雾气散开了。
相处了几日，知道这鬼虽然谎话连篇又善变多疑，但至少做鬼坦坦荡荡，干不出来偷窥之类的事情，池昭放心地去洗澡了。
朦朦雾气模糊了镜面，玻璃材料的隔面一片迷蒙的白。
池昭擦拭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目光瞥见衣篓里的脏衣服时猛地一滞。
坏了，忘拿衣服了。
前几次他们都是跟他去卧室才动手的，今天是头一次动手这么早的，他习惯性去洗澡，居然忘了带上衣服了……
“昔和，可以帮我拿几件衣服吗？”
不用太大声，她能听到。
“女装可以吗？”声音是从门外传出来的，话里的笑不加任何掩饰，“男伎生意总不如女伎好，反正亲爱的长得雌雄莫辨，穿女装出门应该不会被人看出来吧？”
“……”
习惯了她贱兮兮的调调和某些恶趣味的发言，他都懒得费力气骂她——怕把她骂爽了。
“不考虑下？”少女恶劣的敲了敲门，催促道：“快点做出决定吧！”
“有女装吗？”
他记得他衣柜里没有裙子。
“有。”
哪儿来的？
池昭沉默片刻，伸出一只手接住递过来的衣服，“给我吧。”
衣服入手的触感格外的光滑。那是一条料子很好的墨绿色中长款裙，裙摆是层层叠叠的斜波浪设计，她品位不错，衣服很惊艳。
不过目测腰围偏小，他不一定能拉上拉链。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拉链仅拉了一小半便卡着不动了，他倒吸一口气，感受着肋骨被挤压的不适，蹙眉屏息将拉链拉回原来的位置。
这下呼吸通畅了。
镜子映照出光滑的背脊，肩胛骨像翩飞的蝴翅般不断震动着，发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淌着水，湿漉漉的水珠沿着脊柱没入后腰。他倚靠着洗手台吐气，腾出一只手从衣篓里拿出风衣披上遮住后背。
“亲爱的，能陪我一起逛街吗？”刚打开门便对上一张惨白美艳的脸，池昭猛地一颤，差点一拳砸她脸上。
反应过来后他果断拒绝道：“不去。”
这么晚早该休息了。如果不是要饲养某个嘴馋的鬼，他已经进入梦乡了。
“陪陪我嘛，我一个人很害怕~”手搭在门把手上，整个鬼大大咧咧地堵住了门口，目光移到青年胸口，她哼哼唧唧地撒娇，“我昨天晚上去吃饭就遇到了两个尾随我的臭流氓，真的要被吓坏了~”
半夜撞鬼，他们被你吓坏了还差不多。
按亮手机屏幕并将其怼到少女脸前，池昭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现在十一点三十七，商场都关门了，你想去哪儿逛？”
“墓地。”
典型的嘴巴比脑子快，说出了很不合时宜的话。昔和说完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懊恼得直呸呸，迅速改口解释道：“啊，我说的是公园，大晚上去公园逛逛好呀，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嘛~”
闻言，青年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端详着她，十分冷漠的再次拒绝，“不去。”
无视少女一下子垮下来的脸，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着休息，放松地任由身体倒向软绵绵的靠背。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茶几，在看到摆着的黑色钱包和手机后青年坐直身体，微微前倾拿过钱包。
简单翻找一遍，抽出钱包夹层里的两千块钱，他将钱包重新扔回茶几上。
“大丰收~”神出鬼没的某女趴在沙发靠背上勾着头看，眼眸弯弯，笑得像偷腥成功的猫，“估计是要交房租特意取的现金，便宜我们啦。”
身影变幻，下一秒她屈膝侧倒坐在池昭身侧，如冰块般冰凉的手贴着他的左脸，她痴痴地笑，金眸里却没有任何情绪，“亲爱的，你穿这身真好看，明天可以就这样出去帮我找食物吗？”
“条件。”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开出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找到他们了。”
昔和咯咯地笑，眼里翻涌着浓密粘稠的恶意。她戏谑地说道：“此外还有特大好消息——他们遇上大麻烦了——招阴被别的厉鬼缠上了。”
指尖微动，池昭不动声色的调整好坐姿，没好气地吐槽道：“这真的是好消息吗？”
冰冷柔软的手掌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滑，最终定在了胸口处。
青年认命似地叹气，他顺着少女按压的力道倒下，风衣被压在身下，一半从沙发上溜下去躺在地上。
半干不干的湿发贴在脸侧，遮住了眼角的泪痣。眼尾挑起，暗鸦色的瞳孔里是她逐渐贴紧的脸。虚虚地环住她俯身压过来的腰身，池昭苦中作乐似的调侃道：“你最好轻点咬，留疤可是会影响我营业的。”
“又不是真的卖的，在乎这个干嘛？”昔和撇嘴装作不解，“就算留疤我也喜欢你。”
丝丝缕缕的长发如缀满朱藤的花藤垂落，夹杂着水汽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苍白如纸的皮肤配上她艳丽的面孔，毛骨悚然的非人感总是会给人以浑身酥麻的冰凉。
艳鬼……
美丽的皮囊，十足的恶毒。
像是吸足了血液开在尸骨上的花，散发着糜烂，却让人迷恋上瘾的味道。
血液顺着嘴角流过脖颈，蜿蜒出刺目的红。
低低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像是玻璃上缭绕盘踞的茫茫雾气，朦胧且暧昧。他抬手遮住眼睛，偏过头不去看她。
“喜欢你。”
突兀地，他听到她怔怔的语调。
指尖抵住脸颊，她喃喃道：“真是太纠结了……”
想要吃掉他，用温热的血肉来填饱饥饿的肠胃，让流过咽喉的温度告诉她活着的感觉。
但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