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残渣在石缝里又跳了一下。
陈小满瞳孔一缩,掌堂令立刻横在胸前,令面金光一闪,一道符纹自指尖划出,封进石缝。那点红芒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猛地一颤,随即沉了下去,只留下一道微弱的余温贴着岩壁扩散。
“压住了。”他低声说。
白小染没吭声,耳朵微微抖了抖,盯着那道封印线。她刚织好的狐毛护网还没收回去,肩头几缕毛发还悬在半空,像绷紧的弓弦。
黄大贵尾巴贴地,白斑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良的灯泡。“它刚才……往西北方缩了半寸。”他鼻子抽了抽,“不是逃,是被人拽走的。”
“跟上次一样。”陈小满握紧令,指节泛白,“它在传东西。”
通道口就在眼前,漆黑一片,咸腥气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水流声低而稳,可仔细听,却像是有节奏的呼吸。
“走不走?”白小染问。
“得走。”陈小满看了眼手腕上的伤口,血还在渗,但已经不滴了,“再拖下去,它把路都封了。”
三人鱼贯而入。陈小满走在最前,掌堂令提在身侧,灵力顺着经脉缓缓铺开,感知上方水流的波动。白小染紧随其后,新生的狐毛散在周身,像一层看不见的纱。黄大贵断后,爪子贴着墙根,尾巴上的白斑成了唯一的光源。
通道越走越窄,头顶开始渗水,一滴一滴砸在肩上,凉得不像海水。
“这水不对。”白小染忽然停下,“太冷了,像是井底打上来的。”
陈小满伸手接了一滴,指尖刚碰上,血液本能地起了反应,微微发烫。他皱眉:“含阳气残留,但被压住了。”
“有人在上面布了结界。”黄大贵低声道,“压制灵流,锁住出口。”
话音刚落,头顶的水突然停了。
紧接着,整条通道的石壁开始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烤过一遍。白小染的狐毛“唰”地炸起,她猛地抬头——
几根红色丝线正从缝隙里钻进来,细如发,却带着灼人的热意,直奔三人面门。
“低头!”她一声喊,狐毛瞬间织成弧形护罩,挡在头顶。
“嗤啦”几声,红丝撞上毛网,竟像烧红的铁丝穿纸,直接熔出三个小洞。陈小满抬手一拨,掌堂令格开一根,令面烫得吓人。
“这是符文触须!”黄大贵贴墙闪避,尾巴差点被扫中,“柳七爷的老把戏,用血咒炼出来的活线!”
“他现在连身体都没有,哪来的力气放这种东西?”白小染咬牙,又甩出三缕狐毛缠住一根红丝,用力一扯——那丝线居然反手一绞,差点勒进她手腕。
“不是他自己。”陈小满盯着那根被扯断的红丝,它落地后没有消失,反而蜷缩成圈,像条死蛇,“是有人借他的符文在动。”
“那就更糟了。”黄大贵尾巴一卷,把那圈红丝裹进石缝,“借符杀人,说明背后那人比他还懂这套邪术。”
头顶的红丝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渗出,像是整片海域都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
陈小满忽然抬手,一刀划破手腕。
鲜血涌出的瞬间,他五指一抓,将血珠捏在掌心,体内五仙本源同时震动。血滴腾空,化作数十道细如蛛丝的金线,顺水流向上蔓延。
所过之处,红丝纷纷断裂、萎缩,像是被火燎过的蜘蛛网。
“走!”他低喝。
三人借着血丝冲开的空隙,疾步向前。通道尽头终于出现一丝微光,像是海面反射的天光,摇晃着照进来。
可越靠近,水压越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
“它在压我们!”白小染喘了口气,“整个海层都在往下沉!”
陈小满没说话,另一只手狠狠掐进掌心,逼出更多血来。金丝再度扩散,硬生生在水幕中撕开一条通路。
“老黄!”他喊。
“明白!”黄大贵咬破指尖,一抹黄光在墙上画了个符号,随即迅速褪去,“退路标好了!”
三人冲出水面的刹那,一股滚烫的风扑面而来。
天空灰蒙蒙的,海面却异常平静,像一块冷却的铁板。远处,十艘锈蚀的船影围成环形,船体斑驳,桅杆歪斜,却没有帆,也没有人影,却以完全一致的速度缓缓转动。
中央,半截石雕悬浮在离海面三尺高的地方,通体灰白,表面布满裂痕,正是当年被至阳井水石化后封印的柳七爷残躯。
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
此刻它们睁开了,眼窝深处泛着赤红的光,像两盏烧透的炭火。
“那是……他的符文?”白小染眯起眼。
陈小满没答,而是闭上眼,灵识沉入狐仙本源。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顺着血脉传来,与石雕双眼的波动完全同频。
“是它。”他睁开眼,“符文没灭,被反向激活了。他在用这具残躯当媒介。”
话音未落,石雕双目忽然一亮。
两道红光射出,笔直扫过海面。所过之处,海水瞬间沸腾,蒸汽冲天而起,发出“嘶——”的长鸣。
白小染反应极快,抖落全身狐毛,织成一张大网横在三人上方。
红光撞上毛网的瞬间,狐毛边缘立刻卷曲、焦黑,几个接触点直接熔穿,留下拳头大的窟窿。
“这光带怨咒真火!”黄大贵急吼,“挡不住!”
陈小满一把将掌堂令收回袖中,改用灵识锁定石雕胸口——那里,一道扭曲的符文正随着红光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像心跳。
“它在收集信息。”他说,“刚才海底那一战,它全看到了。”
“现在呢?”白小染盯着石雕,肩头狐毛焦卷,脸色发白。
“现在……它在等。”
黄大贵尾巴贴地,白斑疯狂闪烁。“邪气流向变了,”他声音压低,“不在往外散,是在往中间聚。”
海面开始轻微震颤,幽灵船的移动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东西让路。
石雕的红光缓缓转向他们这边。
陈小满站在礁石上,掌堂令紧握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青。
白小染站到他左侧,残存的狐毛在风中轻轻抖动。
黄大贵蹲在右侧,尾巴贴地,白斑明灭不定。
红光扫过礁石边缘,石头表面立刻浮现出一道焦痕,像是被烙铁烫过。
石雕的头,微微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