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盯着灵枢环上的黑点，指尖发凉。那东西比刚才大了一圈，像一滴墨落在清水里，正慢慢往青光深处渗。
他没再尝试运功，而是把指环攥紧，掌心贴住胸口。
白小染从断墙边直起身，尾巴甩了两下：“怎么了？”
“地灵珠出问题了。”他说，“有东西在往里面钻。”
黄大贵跳到空地边缘，蹲下摸了摸地面。草茎从嘴里掉出来，砸在土上都没捡。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几秒，陈小满把灵枢环举到眼前，用意念压住那股波动。青光闪了两下，勉强稳住节奏，可裂纹里的黑点还在动，像是活的一样。
“不是自然形成的。”白小染凑近看了一眼，“这玩意儿带味儿。”
“什么味？”陈小满问。
“死人待久了的那种。”她皱眉，“阴得发馊。”
黄大贵忽然抬手，耳朵抖了一下：“西边三里，动静来了。”
“几个？”
“七个。”他声音低下去，“带头的那个……走的是穿魂步。”
陈小满心里一沉。
他知道这个步法。柳七爷的人才用这种路子，能踩着魂魄的缝隙走，不留痕迹，专挑人心最松的时候下手。
“他们冲这儿来的？”
“没错。”黄大贵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速度不快，但没绕路。”
白小染冷笑一声：“上次没烧死你，这次倒敢上门了？”
陈小满没接话。他低头看灵枢环，黑点又扩散了一点，青光流转到那里时明显慢半拍。刚才还能压住，现在有点吃力。
“阵法还能用吗？”白小染看着他。
“能。”他说，“但得快。”
“那就别站在这儿看戒指了。”她抬手，一根银丝从指尖飞出，缠上陈小满左肩，“我来引头，你跟上节奏。”
黄大贵也走到位置，脚尖在地上划了个弧线，低声念了一句土语。地面微微震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陈小满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没去想黑点的事，也没管体内的滞涩感。他只记得刚才独自成阵时那种感觉——冷的是白小染，沉的是黄大贵，他自己在中间，像一根绳子连着两端。
他启动灵枢环。
灵力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散开。白小染的银丝先动，一股清冽之力滑进肩膀；黄大贵随后发力，一股厚重气息从脚底升起。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汇，往常这时候会卡一下，今天却顺了一点。
空中浮起一道金痕，从第一道到第三道，接连亮起。
差最后两道。
就在第五道即将成型时，灵枢环猛地一颤。黑点突然跳了一下，青光瞬间发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金痕断了。
“再来。”陈小满睁开眼，额角冒汗。
“你撑得住？”白小染问。
“撑不住也得撑。”他说，“他们快到了。”
黄大贵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按进土里。地面裂开一条细缝，一道黄光顺着裂缝游走，绕着空地画了个圈。
“结界先立住。”他说，“至少挡住前两波。”
白小染甩出三根银丝，分别钉在东、南、北三个方向。她闭眼站定，九条尾巴虚影在身后展开，虽然看不见实体，但空气明显压了下来。
陈小满再次闭眼。
这一次他没急着接灵力，而是先把意念沉下去，找到体内那两条细流。冷的那股是白小染，暖的是黄大贵。他不再强行控制它们的方向，而是等它们自己靠近。
等它们碰上的时候，他轻轻一推。
金痕再度浮现。
一道，两道，三道。
第四道亮起时，黑点又动了。这次陈小满早有准备，没去压制它，而是把那股干扰当成风，像昨天林子里刮来的那种，让它穿过节奏，而不是打断节奏。
第五道缓缓亮起。
五芒星轮廓成形，悬在空中，虽没完全点亮，但稳住了。
“成了？”黄大贵低声问。
“还没完。”陈小满没睁眼，“只是站住了。”
白小染站在原地，手指微动。她感觉到远处的气流变了。那七道邪灵已经进入两里范围，速度没变，可气息越来越重。
“带头的那个停了一下。”她说。
“可能发现我们布阵了。”黄大贵眯眼，“他在试探。”
陈小满知道这种感觉。敌人不会贸然冲进来，尤其是懂行的。他们会先放一点邪气进来，看你怎么反应。
他没动。
五芒星静静悬着，金光微弱，但没晃。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踩碎了枯枝。
紧接着，空气变了。
一股寒气贴着地面爬过来，带着腐烂的气息，像是老屋角落积了几十年的霉味混着坟土的味道。
黄大贵低喝一声，脚下一跺。土墙从地上升起，围住空地边缘，高不过膝，但厚实。
寒气撞上来，发出“嗤”的一声，像水滴进热油。
五芒星晃了一下。
陈小满立刻收紧意念，把两股灵力往中间拉。金光重新稳住。
“第一波。”白小染说，“小意思。”
话音刚落，第二股冲击来了。
这次不是寒气，是声音。
一阵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不清内容，但每个音节都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黄大贵晃了下，嘴角溢出血丝。
“摄魂咒。”他抹了把嘴，“老套路。”
陈小满咬牙，把注意力锁在灵枢环上。黑点这次没乱动，反而安静下来，像是在等什么。
他知道不能分神。
五芒星开始发烫，金光由暗转亮，虽然只亮了一层，但守住了阵眼。
第三波来了。
地面震动起来，不是脚步声，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爬。黄大贵脸色变了：“地行尸？不对……比那东西还老。”
白小染猛然睁眼：“是镇墓兽。”
“谁家的？”
“不知道。”她盯着西边，“但不该在这儿。”
陈小满感觉到阵法压力陡增。五芒星边缘开始发颤，金光忽明忽暗。他体内的两股灵力也开始错位，冷的那股太快，暖的跟不上。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调和，而是让自己变成通道，让力量自己流过去。
就像奶奶说的，渠不拦水，也不追水。
金光重新连上。
五芒星稳住。
就在这时，西边最后一棵树倒了。
不是风吹的，是被人一刀砍断的。
树干砸进土里，溅起一片灰尘。
一个人影站在烟尘外，穿着黑袍，脚上一双旧布鞋，手里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
他没走近，只是抬头看了眼空地。
陈小满看清了他的脸。
眼角有一道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
是柳七爷门下的红衣弟子，十年前在北方屠了半座城，后来销声匿迹。
“他怎么活着？”白小染声音冷了下来。
“不重要。”陈小满握紧灵枢环，“他来了。”
那人抬起手，镰刀指向空地中央。
七道邪灵同时停下。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直接钻进脑子里。
“陈家的小崽子，你还敢点灯？”
陈小满没回答。
他只是把灵枢环举到胸前，五芒星光芒一闪，随即沉入地下。
土墙升高，银丝绷紧，黄光绕圈。
阵法转入守势。
那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黑牙。
他迈出第一步。
地面裂开一道缝，像是大地张开了嘴。
陈小满吐出两个字。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