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盖式清除？”冷月的声音像结了冰，“权限极高？有多高？”
技术探员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回答：“根据日志记录……权限等级与……与现任市议会议长以及‘盖亚’核心维护委员会主席……同级。”
这个答案让隔离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市议会议长？“盖亚”核心维护委员会？这都是站立在新纪元市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如果“数据黄昏”的事件与他们有关，或者他们想要掩盖什么，那这个案件的复杂和危险程度，将远超想象。
冷月的银灰色心轨在剧烈震颤后，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重新稳定、凝结，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坚硬。纪年能“看”到，那心轨中掺杂了决绝的暗银色，那是一种下了某种重大决心后的状态。
“知道了。此事列为最高机密，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冷月对技术探员下令，声音不容置疑。
“是，长官！”技术探员敬礼后迅速离开。
门再次关上。冷月转向纪年，眼神锐利如刀：“你听到了。我们的对手，比预想的更强大。现在，把你关于‘清道夫’的情报，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纪年压下心中的震惊，将苏茜提供的关于“清道夫”的通讯残留信息，以及“锈蚀天堂”可能是其一个活动据点的情况告诉了冷月，但依旧隐去了苏茜的具体信息，只说是“地下情报源”。
“‘清道夫’……专门为‘记忆扒手’处理首尾，清理痕迹的中间人。”冷月沉吟道，“如果能找到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记忆扒手’的巢穴，甚至可能触及他们与上层势力的联系。”
她快速操作显示板，调出新纪元市的地下管网图、垃圾处理系统以及近期异常能量波动报告。“‘清道夫’擅长利用城市基础设施的盲区活动。根据你提供的情报和‘锈蚀天堂’附近区域的综合分析，他最有可能的藏身点，是位于第7区与第9区交界处的，‘废弃的中央污水处理厂’。”
那是一个比“锈蚀天堂”更庞大、更复杂、也更容易设置陷阱的地方。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纪年说，“‘清道夫’肯定已经知道‘锈蚀天堂’暴露了，他要么已经逃跑，要么……就会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知道。”冷月冷静地分析，“所以，这次行动不能动用大规模警力，打草惊蛇。只能是小队潜入，秘密抓捕。”她看向纪年，“你熟悉这类环境，而且，你的那种‘感知’能力，或许能提前发现陷阱。”
纪年明白，这是考验，也是他展现价值、获取信任的机会。“我可以试试。但我需要我的装备。”他指了指被收走的那块“手表”。
冷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通过内部通讯，让人将纪年的个人物品送了回来。“这里面如果有任何干扰调查的程序……”
“放心，只是一个老派手艺人的小爱好，最多用来看看时间，和……防身。”纪年接过手表戴上，感受到阿塔预设的几个隐蔽接口传来的微弱能量反馈，心下稍安。
行动定在午夜。
冷月只挑选了四名她绝对信任、身手矫健的探员，加上她和纪年，组成一个六人突击小队。所有人都换上了黑色的作战服，配备了非致命性武器和侦查设备。
废弃的中央污水处理厂如同一个沉睡在都市阴影中的钢铁巨兽，庞大的沉淀池、纵横交错的管道和停止运转的巨型水泵，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陈年的腐臭和水腥气。
这里的心轨环境比“锈蚀天堂”更加压抑。残留的情绪大多是绝望、麻木和濒死的恐惧，如同粘稠的淤泥，附着在每一寸锈蚀的金属表面。
小队沿着预定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潜入。纪年走在队伍中段，全力展开自己的感知。他能“看”到一些近期留下的、充满警惕和恶意的暗红色心轨痕迹，指引着方向，但也如同诱饵。
“左前方管道口，有微弱的生物热量信号，但心轨痕迹……太刻意了，像布置好的。”纪年通过骨传导耳机低声预警。
冷月打了个手势，一名探员放出微型无人机进行侦查。果然，在管道内部发现了连接着震动传感器的简易爆炸装置。
他们绕开了陷阱。
在纪年“心轨视觉”的辅助下，小队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数个精心设置的警报器和陷阱，逐渐深入污水处理厂的核心区域。
终于，在一个布满控制台和巨大阀门的中央控制室内，他们发现了目标。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身形瘦削、正在操作一台便携式数据终端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像市政公司的一个普通维修工。但他的心轨，却是一条油滑、狡诈、充满了算计和残忍的暗黄色，如同一条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
他就是“清道夫”。
“不许动！公共安全局！”冷月率先举枪冲入控制室，探员们迅速散开，占据有利位置。
“清道夫”身体一僵，缓缓举起双手，脸上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呵……比预想的快一点。冷月调查官，还有……这位神秘的纪先生。”
他认识他们！
纪年心中警铃大作！这绝对是个陷阱！
果然，“清道夫”猛地将手中的数据终端往地上一摔！终端爆裂开来，并非爆炸，而是释放出强烈的电磁脉冲（Emp）！
“嗡——！”
刹那间，整个控制室内所有的电子设备——探员们的武器、通讯器、夜视仪，甚至冷月腕上的多功能显示器——屏幕瞬间漆黑，冒起了青烟！只有纪年那块经过阿塔特殊改装的手表，屏幕只是剧烈闪烁了几下，并未完全失灵。
几乎是同时，控制室四周厚重的合金防火卷帘门“轰隆”一声，急速落下！将出口彻底封死！
“小心！”纪年大吼，他的“心轨视觉”看到，从控制室上方的通风管道中，瞬间涌出数条充满了暴虐和杀戮气息的、如同沥青般漆黑的的心轨！是“记忆扒手”的战斗人员！
黑暗中，枪声（能量武器在Emp后只能使用机械击发模式）、利刃破空声、以及肉体碰撞声骤然响起！混乱中，纪年凭借心轨的指引，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一次致命的偷袭，反手用手表侧面弹出的高压电击棍将一名敌人放倒。
他看到冷月在黑暗中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战斗力，动作简洁高效，凭借过人的格斗技巧与两名敌人周旋。她的银灰色心轨在战斗中如同精准的导航，没有丝毫紊乱。
但敌人数量占优，而且显然更适应这种黑暗混乱的环境。
“纪年！右边阀门！手动开启！那是备用排水通道！”混乱中，冷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纪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扑向那个巨大的手动阀门。他用尽全身力气，开始转动沉重的轮盘。
“清道夫”见状，脸上露出狠厉之色，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绕向纪年的背后！
“小心！”这一次，是冷月的惊呼。
纪年感觉到背后的风声，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扑来！是冷月！她不顾自身安危，猛地撞开了“清道夫”，但“清道夫”的匕首，也顺势划过了她的左臂！
“呃！”冷月闷哼一声，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纪年心头一紧，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将阀门转到极限，“嘎吱”一声，脚下的一块格栅地板突然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强劲的气流从下方涌上！
“通道开了！走！”纪年大吼，同时回身一把拉住受伤的冷月，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黑暗的通道之中！
失重感瞬间传来，两人沿着陡峭湿滑的管道向下急速滑落。上方，是敌人气急败坏的吼声和零星的枪声。
在无尽的黑暗和坠落中，纪年紧紧抓着冷月的手腕，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和手臂伤口渗出的温热液体。她那原本冰冷有序的银灰色心轨，在此刻与他的彩色心轨紧紧缠绕，共同面对着未知的危险与……一丝奇异的、共历生死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