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室的照明调到了夜间模式,幽蓝的光线映着纪年彻夜未眠的脸。他停在巨大的南疆全息地图前,指尖重重地点在东南麓边缘区那个刺眼的静止光点上——鲷鱼峰。刀锋小队最后的信号,就像被那座山峰吞噬了一样,整整一晚,再无半点声息。所有频段的呼叫都石沉大海,只有通讯器里永无止境的静电噪音,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能再等了。”
纪年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他猛地刹住来回踱步的身影,转向身旁的冷月和蛮牛。窗外的天色已透出微光,雨却未停,打在金属顶棚上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蛮牛,你带主力守家,确保基地万无一失。”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冷月清冷的脸上,“冷月,你选两个最擅长追踪和潜行的人,亲自去一趟。任务是找到他们的踪迹,查明失联原因,不要主动接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冷月和即将随行的那两名精锐战士,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查明情况就立刻撤回。你们,必须毫发无损地回来。”
“明白。”冷月颔首,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犹豫。她利落地转身,指尖在战术腰带的装备上一一掠过进行检查,同时点了两名战士的代号。整个过程沉默、迅速、专业。
一小时后,三道身影如同融化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滑出基地大门,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雨雾与山林阴影中。纪年站在观察窗前,直到再也捕捉不到任何踪迹,才缓缓收回目光。心轨能力让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像涟漪般扩散,不仅仅是为了刀锋,也为了刚刚消失在险境中的冷月。
医疗隔间里,林薇薇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但她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而轻柔。她正尝试一种新的疗法,得到了艾琳娜的理论支持——利用一个经过改造的低功率神经反馈仪,发出极温和的特定频率灵能波动,如同用最轻的力道叩击少年封闭的意识深处。
“有反应,但很混乱。”林薇薇对轻轻走进来的纪年低声说,指向仪器屏幕上一段剧烈抖动的曲线,“艾琳娜博士推测,这可能是他对某种熟悉灵能频率的残留记忆。也许……可以尝试模拟他族群环境的背景灵能场。”
纪年看到,土着少年塞林床头那个小型灵能发生装置,正发出一种低沉、似海浪般舒缓的脉动。这是艾琳娜根据星火遗产中关于“波塞多尼亚”的有限数据,模拟出的“故乡”频率。
就在这时,艾琳娜本人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些,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忐忑。她快速瞥了一眼仪器数据,对纪年说:“频率匹配度在提升,但他的意识屏障比预想的更坚固。可能需要……”她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可能需要一点外部的、更强烈的同源刺激,来充当‘钥匙’。”
纪年注意到她的异样,问道:“有什么发现?”
艾琳娜将数据板递过去,上面是复杂的能量谱图。“我重新分析了之前战斗中采集到的、那个神秘人‘吹箭’的残留灵能特征。它的基础波形……与‘彼岸’诊所一项处于理论阶段的、旨在稳定严重创伤后精神状态的‘深度共鸣’技术,基础波形高度相似。”
这个发现让纪年和林薇薇都怔住了。
“高度相似?”纪年捕捉到关键。
“只是基础波形!”艾琳娜急忙解释,语气带着急切,“我的技术核心是‘修复’和‘稳定’,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而那个神秘人的应用,更……更‘粗暴’,充满了攻击性,像是剥离了所有安全限制,只追求瞬间的穿透与干扰。这完全是两个方向!”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和后怕,“如果这种技术被这样滥用……”
话音未落,病床上的塞林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呻吟!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少年的手指微微抽动,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
“频率共鸣起效了!”林薇薇惊喜道,立刻尝试微调参数。
然而,下一秒,连接少年的监护仪猛地发出刺耳警报!他的脑波活动曲线骤然飙升到危险高度,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能量过载!干扰太强了!”艾琳娜惊呼,脸色大变,“快关闭!”
林薇薇迅速切断了电源。少年的痉挛缓缓平息,但仪器显示他的意识活动陷入了更深的混沌和恐惧中。
隔间内一片死寂。尝试性的唤醒,险些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艾琳娜颓然后退,靠在墙上,喃喃道:“对不起……是我估算错了……那个人的技术……比我想象的更……危险。”她的自信受到重创,也为自己的技术可能被如此应用而感到恐惧。
下午,雨更大了。纪年坐镇控制室,焦虑地等待着冷月的消息,医疗室的僵局让他眉头紧锁。
突然,通讯台收到了冷月小队发回的、断断续续的加密信号:
“……发现……激烈战斗痕迹……大量血迹……未见尸体……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痕迹……方向东南……请求指示……”
信号在此中断。
纪年的心沉了下去。战斗痕迹,血迹,第三方……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
就在他准备下令接应小队后撤时,基地外围突然传来了混杂着惊呼和警报的喧哗!
“首领!是刀锋队长!他们回来了!还带着好多人!”
纪年冲到观察口,雨幕中,刀锋那熟悉的身影一马当先,浑身浴血、步履蹒跚,眼神却依旧锐利。他身后,不仅跟着他的小队成员(几乎个个带伤),还跟着一支约五六十人、衣衫褴褛却保持队形的幸存者队伍,携带着大量箱子和包裹。
主控室内,刀锋灌下一大口水,哑声道:“头儿,差点回不来……但顺手干了票大的!”他快速解释,“我们侦查时撞见‘血疤’掠夺在围攻‘石锤’聚落。那帮杂碎用了邪门武器,能干扰灵能,石锤顶不住了。我们只好从背后捅了‘血疤’一刀。”
他指了指外面:“石锤的兄弟,采矿好手,家没了,愿意跟咱们。物资是缴获的。”
“通讯怎么连接不上?第三方势力?”纪年追问。
“嗨!‘血疤’有个灵能干扰塔,进山谷信号就瞎了!打完后忙着救人搬东西,没机会通知。第三方……”刀锋皱起眉,“打扫战场时有些奇怪痕迹,不像人也不是野兽,有点腥气。冷月队长发现的估计就是这个。”
这时,战士从一个缴获箱里翻出个带有“斯塔克工业”徽标的灵能感应器。
艾琳娜只看一眼就失声喊道:“是‘冥河’原型机!斯塔克明令销毁的失败品!怎么会在这里?”她脸上血色尽褪。
几乎同时,林薇薇冲进来:“纪年!那孩子醒了!而且……他好像认识这个东西!”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吹箭”的能量残留样本图谱。
少年苏醒,刀锋归来带来人力物资,但随之而来的是艾琳娜技术原型机的出现、少年对神秘人技术的诡异反应……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交织,指向更庞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