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小院,张延就看到陆晓慧提着茶壶从厨房里出来,“晓慧同学!”
“张延你回来了!”陆晓慧惊喜道,高兴地差点扔掉手中的茶壶。
张延连忙闪身过去,托住她的手腕,“小心点,别被烫着了!”
说着从她手里拿过茶壶,随手递给一旁的喻克勤。
正在厨房里炒花生的张巧兰听到动静,手拿锅铲跑出来,“咦,小四你回来过了,吃过夜饭没得?”
“在学校就吃过了!怎么你和晓慧在厨房,希妍呢?”
张巧兰说:“她在客厅里陪那些客人讲话,我又听不太懂,就来炒些‘生头’(花生)招待他们!”
江希妍从别墅里迎出来,挽住张延的胳膊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梅校长、蒋校长他们等了好一会了!”
张延帮她捋了捋额前几根散乱的头发,笑道:“第一天入学就请假,被教官多问了几句!”
“啊?”江希妍吃惊道:“难道以后回来都要请假?”
张延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想你的时候,半夜里也会回来!”
江希妍白了他一眼,轻啐道:“呸,没个正形!家里还有客人呢!”
两人的亲密举动,让一旁的陆晓慧见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就好像小时候最珍爱的玩具被姐姐拿走了一样。
张延刚进客厅,便笑道:“抱歉抱歉,让各位师长久等了!”
大师们闻言,连忙从沙发旁起身,神情或矜持或审慎地看过来。
当中几个,朱大师、陈大师、冯大师是见过的,见了张延都微微颔首。
另外几个中年人,张延在后世也见过他们的照片,分别是北大蒋校长、清华梅校长和南开张校长。
陈大师道:“张延啊,你昨天说的事情,校委会非常重视,所以三位校长一起登门,向你请教具体细节!”
张延今天穿着军服,所以就不抱拳作揖了,直接敬礼道:“不敢当师长们请教,但有疑惑,我必知无不言!”
“好!”蒋校长率先问道:“张上校果然少年英雄,快言快语,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需要核实一下!”
张延走到客厅左侧的空沙发旁坐下,伸手道:“蒋老师请说!”
但蒋梦麟却看了一眼提着茶壶的喻克勤,张延笑道:“克勤,续茶!”
喻克勤连忙给众人换上热茶,然后退到一旁,江希妍接过茶壶,低声道:“你厨房看看花生炒好了没有!”
“是!”喻克勤离开了客厅。
这时蒋梦麟才开口道:“你昨天说此次邀请我校入桂,是得到了李、白二公的首肯,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张延道:“蒋老师,各位师长,我们广西人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我来长沙前先回过一趟广西,而回广西前,特意去了一趟徐州,与李长官当面禀明了请贵校入桂之事,得到了他的完全支持!”
“那白长官呢?我记得去年12月,他亲口对我们说你们广西没钱。”
“此一时彼一时!”
张延笑道:“年前我在武汉时,曾向白长官陈言,长期抗战必须稳固后方,稳固后方必须发展经济。
而发展经济必须首重科教——科教才能兴国,教育则是百年大计!”
“百年大计?”南开张伯苓校长痛心道:“如今我华夏外寇肆虐风雨飘摇,大厦倾于危卵,谈何百年?”
张延道:“兵法云,智者虑败而后胜之!当下倭寇势大,是故先胜,我军势弱,是故先败。”
“但倭寇国小民寡必不能久战,我华夏地广人多,可以与之血战到底!”
“挡得住吗?”
“必须挡的住!”
“最终会停在哪里?”
“京广线!”
“也就是说武汉保不住,长沙也保不住?”
“或许,但绝不是现在!”
“你确定吗?”
“张老师!打仗的事,从没有没有绝对的。战争,尤其是国战,也从来都不是一两场胜或败就能决定的。”
“我军在淞沪歼灭倭寇10几万,自身亦伤亡20余万,我们输了,但我们也赢了。
我们以几十万士兵的血,将20多万倭寇死死拖在淞沪,让其三个月灭华的狂言彻底沦为国际笑柄!”
张校长道:“但南京还是丢了!”
张延道:“没错!但我军在南京以不到7万人的代价,歼灭倭寇12万!
这是我军在装备、兵力处于完全劣势的情况下,打出来的战绩。”
张校长不说话了,但梅校长却开口问:“桂林离长沙太近了,如果长沙不保,桂林的安全又如何保障?”
张延道:“所以我们会倾尽全力保卫长沙,这栋房子就是我的决心!”
朱大师弱弱地问:“你这栋房子花了多少钱?”
张延看向江希妍,后者道:“房子1.2万,连地皮一起共1万5千!”
“啧!”大师们闻言不由为之动容。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高收入群体,每个月薪水都有3、4百之巨。
即便如此,那也得不吃不喝3年,才买得起这么一栋带院子的别墅。
而此时北平的一座普通西式宅院,价格才2千多,苏州胡同的四合院,带花园的那种,大约也4-5千\/座。
陈大师道:“但你们桂军不都在徐州吗?到时候会不会鞭长莫及?”
张延笑道:“这是国战,除了桂军,还有湘军、川军、粤军、中央军。
此外广西还有几十万民兵,与其让倭寇打进广西,不如直接打出来!”
梅校长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何时可以去?”
“随时可以!不过越快越好!”张延道。
张校长还是有些不落定地问:“资金真的没有问题吗?”
张延朗声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我们广西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保证学校的经费!”
“谁是孩子?”陆晓慧和喻克勤各自端着一盆炒好的花生进来。
张延摸了摸鼻子,道:“我这是比喻,朱大师您说对吧?”
朱大师笑道:“对对对,这比喻很好,而且你刚才那几句话,我要把它们写进我的散文里!”
张延对江希妍道:“希妍,你去楼上把黄主席和雷厅长的邀请信,连那50万捐款一起拿下来!”
“好!”江希妍应声上了楼。
很快,就捧着一个木箱子下来,放在茶几上。
张延把两封信交给梅校长他们,然后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50沓10元面额的法币,每沓100张。
没办法,这时候法币的最大面额就是10元——而这些法币的最上面,则是一张45万元的广西银行支票。
离开桂林前,张延一次性领了新编第19旅前3个月的军饷,一共45万,现在又以李白黄的名义捐出去了。
他现在又不差钱,45万为三位长官买个好名声,自己以后才能更加得到他们都信任和支持。
这事他已提前发电报向李、白二位长官汇报过,得到同意后才这么干的,不然可不敢私自做主,以免弄巧成拙。
之前的解惑已经打消了大师们的疑虑,现在邀请信和捐款也都摆在眼前,他们再也没有半点怀疑。
梅校长道:“那我们明天就动身去桂林!”
张延笑道:“广西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