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昨天去山下采买,凌夜怕周粥等不及,便系上了老张的围裙。
铁锅里的小米粥正咕嘟着,气泡翻上来又破掉,溅起几点米油在灶台上。
凌夜用木勺轻轻搅着,目光落在灶台边小板凳上的瓷碗上。
碗里卧着个荷包蛋,是溏心的,凌夜嘴角刚要牵起一点笑意,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枯叶落在青石上。
她顿了顿,侧耳去听,却只闻见风扫过竹林的沙沙声。
凌夜刚要应声,心口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不是修为波动带来的预警,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云野的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
此时云野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双目圆睁,像是还在盯着什么。
他的胸口有一个洞,鲜血正从那洞里汩汩往外流,染透了他身上那件衣服。
一只手正从那洞里抽出来,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腕上戴着块墨玉牌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那年轻人转过身,脸上还沾着一点血珠,却笑得漫不经心,像是刚掐死了一只蚂蚁。
他用袖口擦了擦脸。
云野的身体“咚”地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像是没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在运转的灵力,下一刻就断了生机。
“好像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杀。”
话音刚落,一股强横的威压猛地从年轻人身上炸开,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整个清风寨。
那年轻人在寨子里开始了他的屠杀。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有凡体境的,有普通人。
那年轻人像是在玩一场游戏,追着那些奔跑的人,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条人命。尸体被他像堆柴火一样往寨子中心拖,有的还没断气,手指还在微微抽搐,却被后面的尸体压了下去。
周粥在凌夜身后哭得浑身发抖,眼泪把凌夜的衣角都浸湿了。
凌夜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她不能冲出去,她打不过那年轻人,她冲出去就是死,可她也不能看着寨子里的人一个个被杀。
“凌夜姐……野哥……云野哥也在里面吗?”
凌夜没说话,只是把周粥抱得更紧。
她看见那年轻人把云野的尸体拎起来,放在那堆尸体的最上面。
云野的脸朝上,双目圆睁,阳光照在他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死灰。
“啊——!”
一声悲鸣从凌夜喉咙里挤出来,不是大喊大叫,是压抑的、像是要把心都撕裂的声音。
她再也忍不住,提着长剑就冲了出去。
那年轻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着冲过来的凌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有不怕死的?”他指了指那堆尸体,语气里满是傲慢,“你们这伙贼人,胆子倒是不小,王家的分支你们也敢动?”
凌夜的脚步顿住了。
果然,清河王家的报复,来了,来的如此之快。
“你要报仇,冲我来!”凌夜握紧长剑,指节泛白,“别伤害寨子里的其他人!”
“其他人?”年轻人嗤笑一声,“都已经死了,就剩下你们两个了。”他话音刚落,突然抬手,一道掌印带着墨色的灵力,直冲向草垛后的周粥!
“不要!”凌夜疯了一样冲过去,双手在身前凝聚起黑气,硬生生接下了那道掌印。
“砰”的一声,凌夜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鲜血。可她顾不上擦,只是转头看向草垛:“周粥!你怎么样?”
草垛后面没动静。凌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跑过去,看见周粥躺在地上,胸口凹陷下去一块,嘴角流着血,眼睛紧闭着,已经没了意识。
“周粥!周粥!”凌夜把他抱起来,手指探向她的鼻息,还有气,只是很微弱。
她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又一道掌印袭来,直逼她的面门!
这一次,凌夜没有躲闪。
她把周粥放在草垛后面,转过身,全身开始冒出黑气。
那些黑气像是活过来一样,缠绕在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双目也泛起了黑芒,原本只有灵动境中期的气息,开始疯狂攀升,灵动境后期,灵海境!
那年轻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从之前的轻蔑变成了凝重。
他看着凌夜,语气里带着疑惑:“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息?不对……你的根基很不稳。”
凌夜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他。
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黑气缠绕得越紧,她的脚步就越虚浮。“我原本就活不过三十岁。”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凉,“我天生绝脉,一突破就会死,所以我只能拼命压制境界,想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停在年轻人面前,手里的长剑附满了黑芒。“可现在没必要了。”她抬起头,黑芒闪烁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死志,“云野死了,寨子没了,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话音落,凌夜猛地冲了上去。
黑色的长剑带着罡风,直刺年轻人的胸口。
那年轻人不敢大意,双手结印,身前出现一道墨色的护盾。“叮”的一声,长剑刺在护盾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年轻人皱了皱眉。
这黑色的罡风很奇怪,竟然能穿透他的护盾,在他的胸口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他往后退了一步,抬手就是一道灵力斩,直劈凌夜的肩膀。
凌夜侧身躲开,可还是被灵力扫到,肩膀上的衣服瞬间被划开,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咬着牙,没有停手,长剑再次刺出,这一次,目标是年轻人的咽喉。
两人交手起来,黑气和墨色灵力在寨子里炸开,把周围的木屋都震得摇摇欲坠。
年轻人渐渐发现,凌夜的气息虽然强,却越来越不稳,她的剑法虽然凌厉,却带着明显的破绽,像是强撑着一样。而且那黑色的罡风虽然穿透性强,却伤不了他的根本。
“原来只是虚有其表。”年轻人冷笑一声,一掌拍在凌夜的后背。凌夜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四肢却软得像没了骨头。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了,体内的灵力在疯狂流失,经脉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快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