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师的仓皇败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张彪的心理防线。连这位在圈内素有威望、被他寄予厚望的高人都束手无策,甚至直言“引火烧身”,那盘踞在他家中的“东西”,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恐惧不再仅仅是夜晚的幻听幻视,它开始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张彪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白天在公司,他会莫名感到脊背发凉,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吃饭时,精美的菜肴入口如同嚼蜡,耳边似乎总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夜晚更是成了煎熬,他不敢关灯,不敢独处,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出一身冷汗,那几晚经历的家具异响、窗户开合、女人哭泣的景象如同梦魇般反复在他脑海中上演。
他试过搬到酒店去住,但奇怪的是,只要离开那栋别墅超过一定时间,心悸、头晕、莫名的烦躁感就会加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将他拉回去。这种如同被无形锁链捆绑的感觉,让他更加绝望。
他手下的马仔们也是人心惶惶,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彪哥这次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恐怕要倒大霉。这种氛围进一步加剧了张彪的孤立和恐惧。他变得神经质,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却又在独处时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脆弱和惊惶,眼窝深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持续不断地汇总到陈磊这里。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恐惧的种子已经深种,并且在张彪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心理暗示下,长成了参天大树,快要将他压垮。
现在,需要有人给他递上一根看似能救命的“稻草”。
这天,陈磊没有去古玩街。他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但毫不扎眼的衣服,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南,走向那栋挂着“鼎盛信贷”招牌的商住楼。
与往常不同,他没有丝毫遮掩,步伐沉稳,目光平静,径直走向那扇玻璃门。
门口两个穿着黑t恤、膀大腰圆的马仔立刻注意到了他,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陈磊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与来这里借钱或者闹事的人都截然不同,这反而让他们有些拿不准。
“干什么的?”一个马仔上前一步,挡在门前,语气不善。
陈磊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他,眼神没有任何闪躲,声音平稳:“我找张彪,彪哥。”
那马仔皱起眉头:“有预约吗?彪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没有预约。”陈磊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进去告诉他,关于他家里最近不太平的事,有人能解决。”
两个马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彪哥家里闹鬼的事,在他们内部已经不是秘密,但对外却严格封锁消息,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敢直接上门说能解决?
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马仔还是转身进去通报了。
陈磊安静地等在门口,他能感觉到另外那个马仔审视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他身上刮来刮去,但他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仿佛胸有成竹。
没过多久,进去通报的马仔快步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彪哥让你进去。”他侧身让开了通路。
陈磊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鼎盛信贷”公司。
里面的装修透着一种暴发户式的浮夸,真皮沙发,红木办公桌,巨大的关公像矗立在显眼位置,香炉里还插着未燃尽的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紧张和压抑的气氛,几个留守公司的马仔或坐或站,眼神都带着审视和好奇落在陈磊身上。
张彪就坐在最里面的那张宽大办公桌后。几日不见,他确实憔悴了许多,脸色蜡黄,眼袋深重,原本那股子江湖大佬的彪悍气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撑着的、外强中干的疲惫。他手里夹着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任由烟雾袅袅升起,目光锐利而充满探究地盯着一进门就坦然与他对视的陈磊。
“你说……你能解决我家里的事?”张彪开口,声音带着烟酒过度的沙哑,和一丝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急切。
陈磊走到办公桌前站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目光扫过那尊关公像,又缓缓环视了一圈这间装修浮夸的办公室,最后才重新落回张彪脸上,语气平淡地开口:
“彪哥最近,是不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总觉得背后有眼睛盯着,换地方住也不得安宁?请来的高人,是不是都束手无策,甚至……落荒而逃?”
他每说一句,张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因为这些症状,他从未对外人详细提及,尤其是胡大师狼狈离开的细节,更是被严格封锁。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张彪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他身体前倾,目光死死锁住陈磊,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希望:“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陈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声音依旧平稳,“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招惹了什么,而且,我知道怎么解决它。”
他顿了顿,观察着张彪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继续说道:“那东西,寻常的和尚道士、神婆仙姑,对付不了。因为它不是普通的‘脏东西’,而是与你自身气运、甚至与你最近经手的某些‘东西’纠缠在一起的‘煞’。”
他刻意将“最近经手的某些东西”几个字咬得稍重了一些。
张彪的瞳孔猛地一缩!最近经手的东西?老宅?!难道问题出在那座破宅子上?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当初手下人说的,彪哥觉得那宅子风水好,可能藏着东西的话……难道不是福,反而是祸?!
一股寒意再次席卷全身。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气质沉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心中惊疑不定。对方说得头头是道,而且精准地说出了他的症状和胡大师的反应,由不得他不信几分。
“你……你真能解决?”张彪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能。”陈磊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这份自信,反而让张彪心中那点怀疑又消散了几分。
“条件呢?”张彪混迹江湖多年,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这种“高人”,出手必然有所图。
陈磊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缓缓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的条件很简单。把你从林浩那里拿到的一样东西——城西那座陈家的老宅地契,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