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清晨,带着劫后余生的宁静。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陈磊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经过一夜的调息,内腑的震荡已然平复许多,但经脉中那种隐隐的抽痛和灵力运转时的滞涩感,依旧清晰地提醒着他昨日硬撼赵坤所带来的创伤。
他轻轻挪开林秀雅搭在他身上、仿佛怕他消失一般的手臂,为她掖好被角,这才悄声下榻。走到院中,深吸一口带着晨露与草木清香的空气,感受着体内那仅剩不足三成、运转起来依旧有些晦涩的灵力,陈磊的眉头深深锁起。
太慢了。
按照目前这种常规的调息恢复速度,想要重回巅峰,至少需要十天半月。而赵坤的威胁如同乌云压顶,绝不会给他这么充裕的时间。下一次袭击,随时可能以更猛烈、更刁钻的方式到来。
他必须更快地恢复,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强!
仅仅依靠《玄真秘录》下卷中记载的常规修炼法门,以及通灵石的辅助,在眼下这危急关头,已然显得捉襟见肘。他需要一种能更快凝聚、炼化灵力的方法,一种能让他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将自身灵力储备提升到足以应对连续恶战、甚至支撑更高强度符咒施展的境界。
他的意识再次沉入脑海,如同一个饥渴的旅人,在《玄真秘录》下卷那浩如烟海的符咒与修炼法门中,急切地搜寻着。
攻击符咒,他有初具雏形的天雷符;隐匿潜行,他有匿影潜行符;防护守护,他有磐石镇宅符阵。如今,他最欠缺的,是支撑这一切的根基——足够雄厚、足够绵长的灵力!
他的心神掠过一个个玄妙的符印图谱,最终,在记载着几种偏门辅助法门的一页,停了下来。这一页的记载远不如攻击符咒那般详细,字迹也略显古旧潦草,似乎连编撰者都未曾深入探究。其中一段关于灵力积蓄的法门,引起了陈磊的注意。
“……灵力如水,散则无形,聚则成溪,汇溪成河,百川归海,乃成磅礴。然常法聚气,循脉而行,周而复始,缓而平稳。另有‘聚气术’,行非常之道,不循常脉,另辟蹊径,强纳天地灵机,压缩凝练,藏于丹田异窍,可于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灵力储备,然……风险莫测,稍有不慎,经脉尽碎,丹田崩毁,慎之!慎之!”
聚气术!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灵力储备!
陈磊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这不正是他眼下最需要的吗?然而,后面那连续两个“慎之”,以及“经脉尽碎”、“丹田崩毁”的警告,也如同冰水,浇得他心头一凛。
这是一条捷径,但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险路!
赌不赌?
陈磊的眼神在短暂的挣扎后,迅速化为一片决然的坚毅。赵坤不会给他按部就班的时间,面馆的废墟、妻子惊惶的眼神、小梅无助的哭泣……这一切都如同鞭子,抽打着他,让他无法选择安稳。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他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这“聚气术”的参悟之中。法门记载得极为简略,甚至有些语焉不详,许多关键之处,似乎需要修炼者自行揣摩体会。它描述了一种极其霸道的灵力引导方式,并非沿着熟悉的经脉路线循环周天,而是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强行从外界吸纳天地灵气,然后通过几个记载模糊、位置险要的“异窍”,进行极致的压缩与提纯,最后储存于丹田深处,形成一个独立于常规灵力循环之外的“气海”。
整个过程,无异于在体内进行一场风暴,对经脉的韧性、丹田的稳固、以及修炼者的精神掌控力,都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
陈磊反复推敲着那寥寥数语的描述,结合自身对灵力运转的理解,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完整的行功路线和压缩法门。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揣摩,不敢有丝毫大意。
直到午后,他觉得初步有了一些把握,才决定开始尝试。
他没有选择在院中,而是回到了相对封闭安静的厢房内。盘膝坐于榻上,通灵石置于身前,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开始按照自己推演出的法门,运转那凶险异常的“聚气术”。
起初,并无异状。他只是觉得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些。
然而,当那被强行纳入体内的、远超平时数量的灵气,被他引导着,冲向第一个记载中的“异窍”——位于胸口膻中穴附近一个极其隐秘、甚至常规修炼中根本不会触及的节点时——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体内炸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刀割斧凿般的剧痛,从那个节点猛然爆发,瞬间席卷全身!陈磊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那处“异窍”如同一个从未被开发过的蛮荒之地,脆弱而狭窄,根本无法承受如此狂暴的灵气冲击!经脉在那股力量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裂!
失败了!而且反噬来得如此猛烈!
陈磊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才没有痛呼出声。他拼命稳住几乎要溃散的心神,强行中断了灵气的灌输,转而调动起自身原本温顺的灵力,如同最温柔的流水,缓缓包裹、滋养、修复着那受损严重的异窍和周围撕裂的经脉。
剧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眼前阵阵发黑。他依靠着强大的毅力,死死支撑着,引导着灵力进行修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才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虚弱和经脉火辣辣的灼痛感。
第一次尝试,以惨败告终。
陈磊瘫在榻上,大口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感受着体内那几乎停滞的灵力和受损的经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苦涩与后怕。
这“聚气术”,果然凶险异常!难怪连编撰者都再三警告。
但是,就此放弃吗?
不!
他挣扎着坐起身,再次握住通灵石,汲取着其中精纯的能量,修复着伤势。脑海中,则开始反复复盘刚才失败的过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对“异窍”的位置判断有误?还是引导灵气的方式太过粗暴?压缩的力度不对?
他像是一个最严谨的工匠,一点点剖析着失败的原因,调整着推演的法门。
数个时辰后,当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精神力也稍稍回复,他竟再次闭上了双眼,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吸纳灵气的速度放缓了些许,引导时也更加注重温和渗透,对那处异窍的冲击不再那么蛮横。
然而,压缩凝练的过程,又是一道鬼门关。当那被引入异窍的灵气,被他以精神力强行压缩时,一股仿佛要将灵魂都碾碎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
“噗!”
他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压缩失败,灵气在异窍内失控暴走,再次对他的经脉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第二次尝试,依旧失败!
陈磊趴在榻边,剧烈地咳嗽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剧烈的痛苦和接连的失败,几乎要摧毁他的信心。
难道……真的不行吗?
就在他意志最为消沉的时刻,林秀雅端着一碗新熬好的药膳,轻轻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陈磊吐血的模样,她吓得手一抖,碗差点摔落在地。
“阿磊!”她惊呼着扑到榻边,手忙脚乱地用手帕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别再练了!求求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们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好不好?”
看着她泪眼婆娑、充满恐惧和恳求的脸,陈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痛。他何尝不想安稳?何尝不想远离这些是非?
但是,能逃到哪里去?赵坤的势力遍布协会,他们又能躲多久?一旦被找到,没有力量的他们,只会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林秀雅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秀雅,别怕。我不会倒下的。有些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我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保护你们,保护我们这个家。”
他端起那碗尚且温热的药膳,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混合着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仿佛给他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相信我。”他看着林秀雅,眼神重新燃起了不屈的火焰。
林秀雅看着他眼中那近乎执拗的坚定,知道再劝无用。她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将所有的担忧与恐惧咽回肚子里,默默地将空碗收起,柔声道:“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看着妻子离去时那强装镇定却依旧微微颤抖的背影,陈磊攥紧了拳头。
他重新坐直身体,闭上眼睛,再次开始了推演与尝试。失败,并不能让他屈服,只会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问题的所在。
第三次,第四次……
他不知疲倦地尝试着,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剧烈的痛苦和伤势,但他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对那“聚气术”的理解,也在一次次的血与痛的教训中,变得越来越深刻。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当夜幕再次降临时,他引导着那股被小心翼翼吸纳、温和渗透的灵气,再次冲击那处已然被他反复创伤又修复、变得坚韧了几分的异窍,并以一种极其精妙的、如同漩涡般的旋转力道,开始进行压缩时——
那原本狂暴的灵气,竟真的在那漩涡的中心,缓缓凝聚、坍缩,最终,化作了一滴无比精纯、蕴含着远超平常灵力波动的、呈现淡金色的液滴,稳稳地悬浮在了那处异窍之中!
成功了!
虽然仅仅凝聚出一滴,但陈磊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滴淡金色灵液中所蕴含的能量,几乎堪比之前他全身一成的灵力总和!而且,其精纯程度,更是远超从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上心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与痛苦!
他不敢停歇,忍着激动,继续小心翼翼地引导灵气,重复着这个过程。
一夜过去。
当黎明再次来临时,陈磊缓缓睁开双眼。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与力量感。
在他的丹田深处,除了原本缓缓流转的灵力之外,一个由数十滴淡金色灵液汇聚而成的、微小却散发着磅礴气息的“气海”,已然初步成型!
聚气术,成了!
感受着体内那充盈了数倍、并且质量更高的灵力储备,陈磊缓缓握紧了拳头。
赵坤,下一次,我不会再如此狼狈了!
他站起身,推开房门,晨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衣。
休整,已然结束。接下来的,将是真正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