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雷霆余晖仍在空气中隐隐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胜利后的余韵。那毁灭性的污秽气息被至阳至刚的雷威彻底荡涤一空,仿佛从未出现过。天空重新变得清明,阳光洒落,照亮了巷道上那片因为邪力侵蚀而变得灰败、布满裂纹的区域,以及中央那个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身影。
赵坤瘫坐在地,玄清挥出的那几道由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金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不仅将他四肢躯干牢牢捆缚,更深探入其体内,将他苦修多年(尽管走了邪路)的灵力源泉——丹田气海以及周身重要窍穴,尽数封锁。此刻的他,莫说再次激发邪符,便是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脸上那疯狂的狞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灰败与空洞。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那片被自己邪符秽气侵蚀过的地面,嘴唇微微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他最后的底牌,他准备拉着无数人陪葬的疯狂,在陈磊那一道煌煌天雷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这种从力量巅峰骤然跌落尘埃,连拼死一搏都成为奢望的巨大落差,几乎击碎了他所有的精神支柱。
陈磊缓缓放下依旧残留着丝丝雷殛之力的手指,胸膛微微起伏,调息着体内因为倾力一击而略有些翻腾的气血。他走到赵坤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曾几何时需要他仰望、忌惮,更是造成他三年苦难、几度濒死的元凶。
没有胜利者的嘲讽,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陈磊的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只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冰冷与释然。他看着赵坤那空洞绝望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已然落幕的丑角。
“赵坤。”陈磊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你为一己私欲,觊觎我爷爷遗物,指使林浩河边行凶,是为不仁;你欺骗秀雅姐,谋夺地契,是为不义;你研究邪符,残害同门周明(虽无铁证,但嫌疑最大),是为不忠;你勾结邪修,荼毒无辜孩童,炼制‘秽阴血爆符’这等禁忌之物,意图祸乱苍生,是为不孝(于玄门正道而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你的所作所为,早已背离玄门正道之根本,天理难容!”
他一桩桩,一件件,将赵坤的罪行清晰道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赵坤那已然麻木的心神上,也回荡在寂静的巷道中,仿佛是为此人一生所做的最终定论。
赵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那并非是悔恨,更像是一种被彻底揭穿伪装后的、最后的难堪与怨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无意义的嗬嗬声。
玄清走上前来,站在陈磊身侧,目光复杂地看着被缚的赵坤,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道心一偏,便是万劫不复。赵坤,你……好自为之吧。”
这时,数道破空之声传来,几名接到玄清暗中传讯、早已在附近警戒待命的执法堂精英弟子迅速赶到现场。他们看到被金色灵链捆缚、瘫坐在地的赵坤,以及周围那明显经历过激烈能量碰撞的痕迹,眼中都闪过震惊与凛然之色,但训练有素的他们并未多问,只是齐齐向玄清和陈磊行礼。
“将此獠押解回协会总部黑狱,严加看管!没有会长与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玄清肃然下令。
“是!师叔祖(师伯)!”几名执法弟子领命,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如同烂泥般的赵坤架起。那金色的灵力锁链在玄清的操控下微微调整,确保禁锢效果的同时,也方便押送。
赵坤在被架起的那一刻,似乎终于从那种彻底的绝望中回过了一丝神。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陈磊,那目光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甘,仿佛要用这最后的目光将陈磊生吞活剥。
陈磊坦然迎接着他的目光,眼神依旧平静,无喜无悲。这怨毒的目光,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对于一个已经彻底失败、即将接受审判、失去一切的敌人,任何的愤怒或快意,都已是多余。
他看着赵坤被执法弟子押解着,踉跄地消失在巷道的尽头,那怨毒的视线也被墙壁所阻隔。
直到此刻,陈磊才真正地、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有恩怨得报的释然,也有对过往三年坎坷的一声叹息。他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但他却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温暖,格外的明亮。
纠缠三年多的梦魇,处心积虑的阴谋,狠毒致命的追杀……随着赵坤的伏法,这一切,似乎真的可以画上一个句点了。
他除掉的,不仅仅是一个想要他命的仇敌,更是玄门协会内部的一大毒瘤,一个可能继续危害世间的祸源。
“走吧,磊儿。”玄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欣慰与如释重负,“此间事了,后续协会自有公断。我们,也该回去了。”
陈磊收回目光,看向师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轻松的笑意,点了点头:
“是,师父。”
师徒二人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这条见证了最终对决与宿怨终结的巷道,身影渐渐融入远处城市的喧嚣与阳光之中。一个麻烦,彻底解决了。而未来的路,似乎也随着这片朗朗乾坤,变得清晰与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