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芳怒目圆睁,冲着林燕斥责道:“你看看你养的什么狗,教的什么娃,一点教养都没有!”
陆海草见邻家众人对着陆海花和母亲一通呵斥,顿时火冒三丈,抬脚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陆海山一把拦住。
陆海山双手抱胸,嘴角挂着冷笑,看向陈素芳、李芙蓉等人,沉声道:“那你们说这事怎么处理?”
李芙蓉还真以为陆海山要认错,立刻狮子大开口:“认错哪有这么容易?”
“你家养的狗把我家涛涛咬伤了,衣服裤子都破了,还把孩子吓着了。”
“要是涛涛生病了,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她冲着林望飞挤了挤眼睛,示意两人一唱红脸一唱白脸,目的就是要赔偿。
林望飞心领神会,紧接着说道:“刚刚哪只狗咬的人,就把那只狗处理掉,狗肉给我们!”
“此外,涛涛的裤子被咬破了,你们得赔条新的。”
我还要带他去公社卫生院检查,要是真咬伤了,治疗费用你们得出!”
李芙蓉连忙附和:“对,得出钱!”
林启涛在一旁嚎啕大哭,也不知是真被吓到了,还是故意装样子。
反观被李芙蓉和林望飞推倒在地的陆海花,见家人赶来,反而止住了哭声,坚强地站起身,对陆海山说:“哥,我没事儿。”
陆海山听着李芙蓉和林望飞的无理要求,差点笑出声 —— 这两人简直是异想天开,不仅想让他赔钱,还要杀掉他辛苦养大、已通人性的丧彪和旋风,甚至想吃狼肉。
在陆海山心里,这两只狼日后可是狩猎看家的得力帮手,别说是咬破林启涛的裤子,就算真咬伤了人,他也绝不可能杀狼。
陆海山笑着从李芙蓉和林望飞身边走过,“砰” 地一声关上院子大门。
这一举动惊得邻家众人一跳。
陆海山冷冷道:“这里是陆家院子,轮不到你们撒野!”
林燕见状,急忙起身想劝陆海山,她从儿子凌厉的眼神里看出了怒火。
陆海山却转头对陆海草说:“姐,带妈回卧室休息。”
陆海草早就对李芙蓉恨得牙痒痒,以前在林家没少受她欺负,当下立刻应道:“好嘞!”
临走前,她还特意给陆海山使了个眼神,示意别闹出人命,陆海山回以肯定的目光。
陆海山盯着众人,突然发问:“你们知道刚刚林启涛抢了陆海花的碗,喝的是什么吗?”
李芙蓉和林望飞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陆海山冷笑一声:“那是青霉素兑的药水!海花这段时间感冒发烧,刚从公社看完病,医生开的药还没喝,你家儿子就冲过来抢着往嘴里灌。他到底是有多饿?几天没吃饭了,连药都抢!”
这话如同一记惊雷,李芙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清楚,林启涛对青霉素严重过敏。
小时候林启涛患重感冒发烧到 40 度,在卫生院注射青霉素后,浑身起红疹子,脸色发紫、心跳加速,差点丢了性命,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
如今儿子竟然喝了青霉素,这不是要命吗?
李芙蓉慌忙抱住儿子:“涛涛,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启涛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想着配合母亲演戏,哭喊道:“妈妈我头痛,我想吐,浑身都痛!”
这哭喊让李芙蓉、林望飞、林友高和陈素芳惊恐万分。
陈素芳颤抖着摸了摸林启涛的额头,声音带着哭腔:“涛涛,你可别吓奶奶!”
许是慌乱,又或是林启涛哭闹后体温上升,陈素芳感觉孙子额头发烫。
她深知孙子青霉素过敏,急得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卫生院!”
此时,邻家众人哪还有心思理论赔偿、杀狗的事,抱起林启涛就要走,却发现大门被陆海山锁住了。
林友高慌乱地喊道:“陆远平、海山,快开门!”
陆海山冷笑一声,转身从柴房抄起一根锄头,猛地一挥,“砰” 地一声,锄头重重砸在林友高面前的地上,距离他不到十公分。
林友高吓得瘫坐在地。
陆海山怒吼道:“老子再说一遍,这里是陆家!你家孩子抢东西、推人,还倒打一耙!就算大队治安队、公社公安派出所的人来了,老子也占理!”
“我陆海山在南边战场上拼过命、杀过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当年我和班长抱着炸药炸越南猴子的机场,途中遇伏,战友们全牺牲了,我侥幸活下来,但从那时起,我陆海山就已经死了!”
“南边的敌人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你们还想骑在我头上?我看你们谁敢!我这锄头可不长眼!”
说着,他挥起锄头作势要向林望飞和林友高砸去。
林友高和林望飞见他动真格,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开。
林启涛也被吓得哭嚎不止。
林望飞没了先前的嚣张,连忙赔笑:“海山,都是一家人,我是你舅舅,涛涛是你表弟!你先开门送孩子去医院,刚刚的事咱不计较了!”
李芙蓉抱着儿子,见孩子似乎真的犯了过敏,只顾着哭。
陆海山冷笑道:“现在知道不计较了?不行!你们把陆海花撞倒,碗也摔了,这事必须有个说法!”
林望飞一时语塞,李芙蓉慌乱道:“赔,我们赔!”
陆海山眼神锐利:“全部给陆海花道歉,道完歉再谈赔偿!”
李芙蓉和林望飞等人还有些犹豫,让两个长辈给一个晚辈道歉,这怎么可能?
而且刚刚两人还飞扬跋扈,现在突然要道歉,心里的自尊心实在受不了。
可林启涛一直在哭喊着喊痛,又哭又闹,让两人慌了神。
林望飞和李芙蓉只好赶紧走到陆海花面前,说道:“海花,刚刚是舅舅和舅妈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陆海花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心胸豁达,面对舅舅和舅妈突如其来的道歉,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抬头疑惑地看向陆海山。
陆海山抓住机会现场教育道:“海花,以后谁要是打你、推你,立马还手!”
“咱们陆家的姑娘,个个都得勇敢。”
别人欺负你,你不还手,就会一直被欺负,记住了吗?”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家庭教育、传统观念,还是学校教育,都倡导理性谦让。
老师在学校教育孩子,遇到被欺负不要还手,要告诉老师和家长。
但陆海山却教育陆海花以牙还牙,因为他深知社会环境残酷恶劣,只有学会保护自己、敢于反抗,才能在这世道生存下去,否则只能任人欺凌。
陆海花似懂非懂,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望飞和李芙蓉道歉后,陆海山仍不罢休,说道:“你们摔破了碗,吓到了海花,她的衣服也磨破了,赔钱!赔了钱我就开门,不赔的话,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
说着,陆海山 “砰” 地一声把锄头砸在李芙蓉面前。
巨大的声响把李芙蓉吓得差点瘫倒,她清楚这锄头要是砸在身上,自己半条命就没了。
林启涛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哭得更凶。
林望飞冷汗直冒,他知道陆海山是个混不吝的,光脚不怕穿鞋的,要是真把陆海山逼急了,今天恐怕真得闹出人命。
林望飞急忙从包里掏钱,可他平日里爱喝酒打牌,经济大权又在李芙蓉手里,摸了半天只掏出一块钱。
陆海山毫不客气地没收了钱,冷冷道:“不够,接着拿!”
见林启涛哭声越来越大,李芙蓉也只好掏出 5 块钱,可刚拿出来就后悔了 —— 这 5 块钱是她好不容易攒下,准备去公社集市和供销社买雪花膏的,天气干燥,没雪花膏皮肤容易干裂。
陆海山一把抢过钱,仍说不够,随后用锄头指着林友高和陈素芳。
林友高和陈素芳虽是陆海山的外公外婆,但这二老从未对陆家子女好过。
以前在林家时,陆海山一家过得连牲畜都不如,更何况上一世,姐姐和母亲就是被这两人逼死的,陆海山对他们只有满腔怒火,毫无亲情可言。
陈素芳腰伤未愈,佝偻着身子,心急如焚地从包里掏出 3 块 2 毛钱,林友高也拿出 2 块钱。
陆海山见他们确实没钱了,又 “砰” 地一声将锄头狠狠砸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再次把众人吓得不轻。
随后,他打开门,怒吼道:“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我看到你们,我的锄头可不长眼!”
林友高、林望飞和李芙蓉赶忙抱着林启涛,朝公社卫生院跑去。
陈素芳腰不好跑不动,只能哭喊着让他们快点。
她本想回头骂林燕几句,可看到陆海山凶狠的眼神,只好悻悻地回家。
张雪梅和林望鹏没跟着去卫生院,两人对视一眼,张雪梅甚至觉得李芙蓉活该,心里暗道:惹谁不好,非要去惹陆海山,这不自讨苦吃吗?
陆海山数了数钱,总共拿到 11 块 2 毛钱。
这点钱他本没放在眼里,随手递给陆海草:“姐,你拿这钱去买点布做衣服,马上冬天了,看看能不能做件棉袄。”
陆海草接过钱,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又好气又好笑,她没想到弟弟突然变得这么狠:“海山,刚刚可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要把锄头砸下去!”
陆海山轻笑道:“对这帮人不狠点,他们就会骑到咱们头上。现在日子刚好起来,我可不想为了这事把命搭进去,不值当。”
陆海山知道林燕在房间里肯定听见了外面的争执,叹了口气对陆海草说:“姐,你去劝劝妈。林家那几个人就这德行,非要跟咱们过不去,我也没办法。”
陆海草点点头:“你放心。”
陆海山说:“行,我先出去一趟,有点事,晚点回来。”
说完,陆海山提着肉,要去找刘大柱。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友高、李芙蓉和林望飞慌慌张张、紧赶慢赶地把林启涛送到公社卫生院。
一见到护士就急忙喊道:“护士!护士!快!我儿子青霉素中毒了,赶紧救救他!”
护士一听孩子青霉素中毒,也吓了一跳,立刻跑去叫值班医生,随后将林启涛送进抢救室。
在卫生院,抢救青霉素中毒一般采用输液和洗胃的方法,输液主要是输入肾上腺素、糖皮质激素等进行抗休克和抗过敏治疗。
林启涛本就害怕打针,突然看到医生护士拿着药品和针管围过来,吓得又哭又叫:“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不要输液!我不要输液!”
医生见状,赶紧对家属说:“患者家属,快把小孩子抱住!”
李芙蓉急得大喊:“林望飞,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抱住涛涛!”
林望飞和林友高连忙上前,死死地按住林启涛。
护士准备打针时,值班医生却留了个心眼。
他仔细观察发现,林启涛既没有发烧,身上也没起皮疹,呼吸也较为正常,便问道:
“你们说孩子青霉素过敏,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过敏的?”
李芙蓉惊慌失措地说:“他误服了青霉素,又哭又闹,还说浑身痛。”
“我摸了一下,感觉在发高烧,这不是青霉素过敏是什么?他以前小时候吃过青霉素就过敏,差点丢了性命!”
医生立刻拿出体温计测体温,又仔细检查了林启涛的呼吸和皮肤状况,疑惑地问:“孩子服用了多少青霉素?我看他现在没有明显的过敏症状啊。”
林望飞着急地嚷道:“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孩子都这样了,怎么还不给他打针输液?”
医生有些不耐烦:“同志,我给孩子治病,肯定得先了解清楚情况。他到底服用了多少青霉素,你们做家长的不知道吗?”
李芙蓉转头问林启涛:“涛涛,你快给医生说,你到底喝了多少?”
林启涛哭喊着:“我只喝了一小口!”
李芙蓉补充道:“就喝了一小口掺有青霉素的水!”
医生这下更懵了:“青霉素溶在水里,才喝一小口…… 不像是过敏啊。”
林友高急得直催促:“哎呀,涛涛,你快说!你到底喝了多少?喝的是什么?”
林启涛哭着喊道:“我喝的是骨头汤!我喝的是骨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