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凤骂道:“天天还跟个傻子似的,为两个破鸡腿就沾沾自喜?”
“刘大柱,你要是再这么窝囊下去,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
“我……”刘大柱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反驳几句。
他想说陆海山对他不薄,现在他在队里的地位,吃的喝的,都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姚文凤却已经“唰”地一下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月光从门缝里透进来,照在她光洁的后背上,也照亮了她那张冰冷决绝的脸。
她冷冷地说道:“行了,你不用说了。”
“你要是还这么死脑筋,就滚回去找你家那个黄脸婆过去吧!别再来找我!”
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刺向刘大柱的心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最早跟着陆海山,结果呢?最后得势的是蒋万川和李大勇!”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跑腿的打手罢了!说白了,你连个屁都不是!”
“连个屁都不是!”
这几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刘大柱的心上。
他刚从姚文凤的温柔乡里醒来,身体的余温还未散去,心却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他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
他舍不得姚文凤这妖精般的身体,舍不得她那能把人魂都勾走的手段。
更舍不得这种偷鸡摸狗带来的刺激和满足感。
眼看着姚文凤已经穿好了裤子,马上就要离开,刘大柱再也顾不上什么原则底线了。
他猛地从草堆上扑了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姚文凤的腰。
在姚文凤的秀发间,近乎哀求地低声说道:“凤儿!别走!你别走!”
“你别生气……你说的那些事……我……我会好好考虑的。”
姚文凤的身体僵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穿衣服的动作。
她挣脱开刘大柱的手臂,利索地系好衬衫的扣子,头也不回。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道:“哼,考虑?”
“我给你时间考虑。”
说完,她拉开房门,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又说道:“下次要是没带好消息来,就别再来找我了!你自己,回去跟你那个黄脸婆过吧!”
姚文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那句冰冷决绝的话。
刘大柱独自一人呆坐在黑暗的看守房里,心里却空落落的。
刚才的温存和激情,早已被姚文凤那番话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满腹的憋屈。
“连个屁都不是……”
姚文凤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满怀心事地往家走。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孤独而落寞。
他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是啊,外人看来,他刘大柱现在多风光?
民兵连的实际掌权人,陆海山跟前的大红人,走到哪儿都有人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柱子哥”。
可风光是风光,里子呢?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裤兜,心里一阵发苦。
摸了摸他兜里那点钱,平日里连买包好烟都得掂量掂量。
哪像陆海山,动不动就往县里跑,跟那些大人物称兄道弟。
也不像蒋万川,当上了大队长,说句话掷地有声。
就连李大勇,现在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民兵连长,算是个官了。
而他刘大柱呢?说到底,还是个跑腿的,是个打手。
脏活累活他第一个上,冲锋陷阵他在最前面。
可到头来,真正坐上位置、享受成果的,却不是他。
他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流血又流汗,甚至连命都差点搭进去,可得到的回报,却远远不成正比。
一股强烈的不平衡感,像毒蛇一样,开始啃噬他的内心。
他又难受,又生气,胸口堵得慌,仿佛有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带着这一肚子的邪火,他推开了自家院门。
堂屋的煤油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媳妇张桂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旧衣服。
听到开门声,张桂兰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连忙站起身:“大柱,你回来了?”
“喝了不少酒吧?快坐,我给你打水洗脸洗脚。”
若是放在以前,看到媳妇这么晚还在等自己,刘大柱心里或许还会有一丝暖意。
可今晚,他刚从姚文凤那妖精般的温柔乡里出来,满脑子都是她那光滑的皮肤和迷人的身段。再一回头,看到眼前的张桂兰——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沾着几块洗不掉的污渍,常年的劳作让她未老先衰,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皮肤蜡黄粗糙,眼角也爬上了细密的皱纹。
两相对比之下,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从刘大柱心底冒了出来。
他没好气地吼了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倒水!”
他将心里的憋屈全都撒在了张桂兰的身上。
张桂兰被他吼得一愣,但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喝多了酒,连忙转身去端洗脚盆。
她端来一盆清水,放到刘大柱脚边,柔声说:“水打好了,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拿毛巾。”
刘大柱伸脚探了一下,盆里的水是凉的。
他心里的火气更大了,猛地一脚踹翻了水盆。
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也溅了张桂兰一身。
他指着张桂兰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笨婆娘,老子要的是热水!你给老子弄盆凉水!”
“一天到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说你有什么用?”
他一边骂,一边又开始数落起家里的其他事情。
嫌弃张桂兰煮的饭不好,嫌弃院子没扫干净,满嘴都是对妻子的不耐烦和挑剔。
张桂兰默默地忍受着丈夫的咆哮,蹲下身子,用抹布擦拭着地上的水渍。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愈发单薄和委屈。
就在她擦到刘大柱脚边时,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借着灯光,她清楚地看到刘大柱的衣领上,粘着几根不属于她的长头发。
空气中,还若有若无地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雪花膏的味道。
而她自己,肯定是不会用到那么金贵玩意儿了的。
张桂兰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一口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