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的第二天，苏老先生的病情似乎稳定了一些，偶尔能清醒片刻，虽然仍说不了几句话，但看到沈今辞和林曦守在床边，浑浊的眼睛里会流露出些许慰藉。
午后，阳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古老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文慧邀请林曦到小客厅喝下午茶，说是让她认认家里的一些长辈。
沈今辞原本要陪同，却被舅舅苏怀瑾叫去书房谈事。
林曦心知这并非简单的喝茶，但还是整理好心情，坦然赴约。
小客厅里已经坐了三四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年纪都与周文慧相仿。
王建玲果然又在其中，正捏着一块小巧的马卡龙，笑得花枝乱颤。
看到林曦进来，她热情地招手：“曦曦快来，就等你了。这都是家里的长辈，快来见见。”
周文慧微笑着为林曦一一介绍，都是苏家关系较近的旁支女眷。
林曦一一礼貌问好，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起初，话题还围绕着苏老先生的病情和一些无关痛痒的家族琐事。
几杯红茶下肚，气氛似乎热络了些。
一位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夫人，目光在林曦手腕上停留片刻，笑着对周文慧说：“文慧，你看曦曦手上这镯子，水头真好，是苏姨（指苏婉）给的吧？真是疼儿媳妇。”
林曦手腕上戴的，正是出发前苏婉给的那对古玉镯之一。
周文慧点点头，语气温和：“大嫂一向眼光好，待人也真心。”
王建玲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夸张的羡慕：“可不是嘛！我们曦曦真是好福气，不仅今辞把她当宝贝，连婆婆都这么看重。不过话说回来……”
她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看向林曦，“曦曦啊，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听说……不是本地的？能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女儿，父母肯定也很不一般吧？”
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不知道这是在探林曦的底细，衡量她的家世背景是否与沈家匹配。
林曦端着茶杯的手稳如磐石，脸上笑容不变，声音清晰平和：“谢谢表姨关心。家父以前主要做建材贸易，后来身体原因，就慢慢退下来，交给团队打理了。我生母在我中学时因病去世了。后来父亲再婚，苏姨对我很好，我们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阳阳。”
她没有隐瞒，也没有渲染，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这种坦诚反而让周文慧眼中掠过一丝欣赏。
在她们这个圈子里，家庭背景复杂并不罕见，重要的是当事人的心态和气度。
“不容易。”
周文慧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这次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感慨，“你能成长得这么优秀，很了不起。”
王建玲抿了口茶，又开始她的表演：“要我说啊，曦曦这孩子是真不错，模样好，性子也稳。就是这娘家……唉，说起来也是可惜，林老弟那公司，当年要是能抓住机会扩大规模，现在说不定也能更上一层楼，曦曦你的底气也能更足些不是？”
她这话明着惋惜，暗地里却在提醒周文慧，林曦的娘家背景不够硬。
林曦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谢谢表姨关心。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父亲身体健康，家庭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周文慧放下茶杯，淡淡开口：“建玲，儿孙自有儿孙福。曦曦和今辞过得幸福，这才是我们做长辈最应该关心的。”
周文慧再次不动声色地挡回了王建玲的挑拨。
周文慧这番话，有理有据，既狠狠打了王建玲的脸，又明确表达了苏家核心成员的态度——他们看重的是林曦这个人本身。
王建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说：“表嫂说的是，是我失言了，我也是关心则乱……”
这场下午茶最终在不甚愉快的气氛中草草结束。
几位夫人告辞时，看林曦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能让向来精明持重的周文慧如此明确维护，这个年轻女孩，绝不简单。
林曦送周文慧到门口，真心实意地道谢：“舅妈，谢谢您。”
周文慧拍拍她的手，语气缓和下来：“不用谢。你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有些话，该反驳的时候就要反驳，不用一味忍让。这个家，还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王建玲离开的方向。
晚上，沈今辞从书房回来，林曦把下午的事情简单说了。
沈今辞眼神冷了下来：“王建玲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又说道：“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好不容易才娶回家的宝贝，怎么能允许他们这么欺负？】
【不行，下次我得陪在她身边。】
“没事，舅妈已经帮我挡回去了。”
林曦靠在他怀里，心里暖暖的，“我只是没想到，舅妈会这么维护我。”
沈今辞搂紧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舅妈眼光毒辣，她认可你，是因为你值得。”
他顿了顿，“不过，王建玲不会就这么算了，她那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正如沈今辞所料，王建玲在小客厅丢了面子，心中愤恨难平。
她回到暂住的客房，越想越气，拿出手机，翻看着之前调查的时候，查到的林曦在沙龙上与韩述等人交谈的照片（实际是许泽当时特意流出去的），眼神阴鸷。
“哼，周文慧护着你又怎样？我就不信，没有其他法子……”
她低声自语，一个更恶毒的念头渐渐成形。
她不能直接从家世背景上打击林曦，那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这些角度暧昧的照片，或许能在合适的时机，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