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正前方是隔壁班的几个女生，里面竟然有盛夏。
她们旁边那队是男生，陈清识也在此列。
本来陈清识和盛夏大约对齐，应该能一起抽，同时进行，但盛夏明显有点怕抽血，磨磨唧唧地和后面女生换了好几次位置。
结果换到了徐逢前面。
徐逢是这队第一个十四班的，盛夏已经换到她们班的最后一个了，退无可退。
盛夏又蠢蠢欲动，要和徐逢换位置。
徐逢面前一暗，陈清识走了过来，一只手隔着棉签摁了一会儿自己的针孔，他很高，阴影挡住了盛夏和徐逢。
杜明拙还在抻着脖子，人往右偏，观望前面人抽血的详细过程，看到这个护士手稳且抽的快准狠，于是放心下来。
盛夏前面是程杳杳，盛夏从指缝里觑着针扎进程杳杳白皙的胳膊，猛地一闭眼，脸皱成一团，一半表演一半真情实意，明显还是不想抽。
陈清识已经摁了好一会儿，都已经不流血了，可见盛夏有多能往后拖。
盛夏歪头看着陈清识，“痛不痛嘛。”说着帮他拽了一下外套领子和袖子，方便他套衣服。
陈清识和之前一样，声音淡淡的，“没感觉，就抽一点点，一点都不痛。”他把袖子撸下去，穿好衣服，和他一起的男生都好了，拍了下他的肩膀，陈清识回头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那帮男生见怪不怪，各自朝陈清识挤挤眼睛就走了，仿佛不约而同地眼角都抽风了。
十三班的男生都走了，旁边那队基本上都是十四班的女生。
陈清识往这边靠，横向站在盛夏旁边，和杜明拙一样突兀，哥俩好一样前后各陪着盛夏和徐逢。
他脖颈弯得很低，低声哄着盛夏抽血，学着杜明拙搓了搓盛夏裸露半天的小臂，意料之内的冰渣渣的，“早抽完早走，你看看你胳膊都晾冰了。”
“我就是不想抽，为什么高考要抽血嘛！”
“没办法的。”陈清识是黑皮，衬得盛夏的胳膊嫩的和藕一样，白生生的，看着让人想吮个印子，他把人的手捧高，哈了口气，又揣进自己兜里捂着。
盛夏一点不买账，反手顺着劲儿搡了他一下，“我最讨厌扎针了！而且早上还不让我吃饭！我这个冬天好好穿衣服了也没生病，我就是不想去医院打针！没想到在这儿等着我呢！”
盛夏原本就想演一演，她任性惯了，演着演着就加了真情实感，说着说着越说越委屈。
陈清识又哄了好几句，脾气好的不像话，他其实平常话很少，只有对着盛夏才一句跟着一句，“知道你讨厌扎针，就今天忍一忍好不好，回去给你买你想吃的那个小蛋糕……”
陈清识又单方面签了一堆丧权的不平等条约，仿佛抽血这件事就是他的错，怪他是应该的，天生就欠了盛夏半辈子的东西。
徐逢在后面眼睛瞪的老大，忽然对杜明拙胸前的羽绒服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余光瞟着前面，和杜明拙一起默契地竖着耳朵，听前面俩人八卦。
这羽绒服可真羽绒服啊。
护士把棉签往程杳杳胳膊上的针眼一摁，拔针，把绑胳膊的束带拿下来，旋紧盖子，扔掉用过的针头。
程杳杳摁着胳膊，站起来，把凳子让给盛夏，退到她左边站着。
终于轮到盛夏了。
她往凳子上一坐，护士戴着口罩，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陈清识，语气温和，“来吧。”
陈清识把伸到他兜里的手拿出来，冲护士略略弯了下腰，“麻烦了。”
盛夏不情不愿地把胳膊伸到桌子上，由着护士绑绑带。
护士抽了根棉签，沾了碘伏抹在她胳膊上消毒，盛夏血管很细，不太好找，她拔掉针头上的盖子，食指摁了摁血管。
陈清识把手捂在她眼睛上，不让她看，盛夏顺势把头埋进他怀里，眼睛死死闭上，一副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派头。
于是自然也没看到陈清识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另一只手扶着她后脖颈，接着轻轻牵了下右边嘴角，无奈地看了一眼后面看的起劲儿的杜明拙，摇了摇头，断眉的弧度也少了些凌厉感，温柔了几分。
杜明拙贼兮兮看人家小情侣谈恋爱，结果被本人抓包，仰头看着天花板，顾左右而言它，“哎呦这天花板做的真好呐。”
声音不大也不小，加上他仰头的动作过于剧烈刻意，导致后面排队的还以为天花板咋了，一齐抬头看。
一队人都和向日葵一样仰头看吊顶。
徐逢皱眉，也有点疑惑地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头顶的天花板，年久失修还有点渗水的痕迹，于是把头回正，拍了杜明拙一巴掌，“你又在犯什么病。”
盛夏说归说，任性归任性，放在桌子上的手倒是老老实实地一点没动，手心朝上用力握拳。
护士抽了这么多个技术高超，虽然盛夏血管不好找，但还是一把就中。
陈清识安抚般地抚了下盛夏的发，指尖捻了捻其中一缕，自己却盯着银色的针头刺入皮肤，直到红色的血瞬间出现在细塑料管里，他才松了口气儿。
护士把棉签熟练摁上针孔，抬头，看到盛夏还是那个没出息的鹌鹑姿势，有点犹豫，下一秒陈清识就上手，接替护士的动作，护士还提醒了一句，“从这边。”
陈清识牢牢摁在她胳膊上，扶着她站起来。
盛夏把头从他衣服上抬起来，有点迷糊，“这么快就好了？”
陈清识把人拎起来，揽到旁边，站着，一起等针眼不流血。盛夏后知后觉，低头看着陈清识给自己摁胳膊，“你别那么用力嘛！痛死了！”
他此刻正在弯腰仔仔细细地观察盛夏的胳膊，生怕哪里没摁好。
陈清识出力不讨好，也不生气，只是松了点劲儿，又低声说，“不动，我怕没摁好，青了。”
和刚刚要不是护士提醒，就根本不准备摁自己针眼的那个判若两人，双标至此，感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