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公园的晨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朦胧的蓝灰色调中。王嘉昊的皮鞋踩在铺满银杏落叶的小径上，每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声。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表面显示7:58，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走向约定时刻。这个看似普通的智能手表内部植入了迷你通讯模块，表盘下方2毫米处藏着针孔摄像头，此刻正以每秒30帧的速度将画面传送到三个街区外的指挥车。
保持心率在110-120之间。陈锋的叮嘱在王嘉昊脑海中回响，太冷静会显得刻意，太紧张会打草惊蛇。他做了个深呼吸，感受着胸腔里那颗不断加速的心脏。右手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那个金属U盘，外壳上细密的防滑纹路已经被他的体温焐得发烫。
长椅出现在视野尽头，晨雾中那个窈窕的身影如同一幅被水晕染的油画。随着距离缩短，细节逐渐清晰。
化名林鹿雪的索菲亚今天穿着淡绿色亚麻连衣裙，深V领的设计露出完美的事业线，发尾带着精心打理过的微卷，在晨光中泛着栗色的光泽。那本《经济学人》随意地搁在膝头，最新一期封面上《量子霸权时代的间谍战争》的标题用烫金字体反射着冷光。
你来了。
她的声音比记忆里更加柔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起身时裙摆拂过长椅，露出纤细的脚踝和米色平底鞋——看似随意的穿搭却处处透着精心设计，很能抓住男人的眼球。
王嘉昊在她右侧坐下，松木长椅发出细微的声。他刻意保持42厘米的距离——这是陈锋团队反复测试过的安全间隔，既能确保收音质量，又不会引起对方警觉。从这个角度，他能用余光同时监控公园东侧入口和西边的儿童游乐区。微风送来她身上的香水味，前调是蓝风铃的清新，但王嘉昊敏锐地捕捉到其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气息。
上次给你的U盘，你看了吗？索菲亚翻动杂志的动作行云流水，但王嘉昊还是注意到内页夹着的照片边角——那是某种卫星图像的裁剪部分，上面用红笔标记的坐标点一闪而过。
看了。
索菲亚突然倾身，发丝扫过王嘉昊脸颊的触感让他肌肉瞬间绷紧。这个距离下，他能看清她睫毛根部极细微的胶水痕迹。
那你有什么想法呢？她的虹膜在阳光下呈现出完美的棕褐色，但王嘉昊受过特训的眼睛还是发现了边缘0.2毫米的色差——定制美瞳与真实眼白的交界处。
远处突然爆发的孩童笑声成了最佳掩护。王嘉昊顺势后仰，同时观察到东侧那个卖气球的小贩，那是陈锋伪装的。一群白鸽从喷泉广场惊起，翅膀拍打的声完美掩盖了他吞咽口水的动静。
你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用？
只是想让你看清真相。她的声音突然降低八度，带着某种诡异的共鸣，当你们国家的杀人机器碾过儿童帐篷时，操作员可曾有过犹豫？
王嘉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开他心底最深的伤疤。但训练有素的大脑立刻分析出破绽——诺曼达行动中，机器人部队根本没用过这种接触式攻击。
你的国家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呵。”索菲亚满不在意的轻哼了一声，杂志从她指间滑落，露出别在后腰的金属装置——不是常规武器，而是某种微型Emp发生器，王嘉昊在情报简报里见过类似设计。就在这0.3秒的破绽间，整个公园如同精密的发条玩具般一声运转起来：
东侧的小贩扯下气球熊头套，露出陈锋那张脸；
西边的撕开相机包，抽出折叠式冲锋枪；
北面的报纸下，战术平板的屏幕亮起红色锁定框。
索菲亚的反应快得不似人类。她后仰的动作让第一枚麻醉针擦着鼻尖飞过，同时右手戒指地弹出一根3厘米长的钨钢细针，直取王嘉昊颈动脉。王嘉昊条件反射地抬臂格挡，针尖划过衬衫领口，高级棉布立刻泛出诡异的靛蓝色，应该是某种神经毒素。
索菲亚，你的戏演完了。
陈锋的声音从三点钟方向传来。他伪装的园丁制服下露出防弹背心轮廓，手中浇水壶的壶嘴已经旋转90度对准目标。十二名特工从各个方位包抄而来，形成的包围圈精确到每个角度都有交叉火力覆盖。
索菲亚的笑声像碎玻璃般刺耳。她从坤包掏出的黑色装置让王嘉昊血液凝固——不是预想中的引爆器，而是加密通讯终端，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数字泛着红光：00:47...00:46...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的口音突然变成纯正的b国腔调，指甲在屏幕上轻点，展开的立体地图上七个红点如同渗血的伤口，每个点位都是200克cL-20炸药，足够把幼儿园的游乐场变成绞肉机。特别加重了幼儿园三个字。
倒计时跳到00:30时，公园南门的铸铁栏杆突然扭曲断裂。一辆改装过的SUV咆哮着冲入草坪，车顶打开后抛出三枚冒着青烟的投掷物。陈锋猛的扑倒王嘉昊，将他护在自己身下。
索菲亚的逃跑路线像经过超级计算机优化。她撕裂的裙摆下露出大腿绑带上的陶瓷手枪，跃入车门的动作如同体操运动员般精准。在车门关闭前的0.5秒，她投向王嘉昊的那个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三分嘲讽混合着七分难以名状的哀伤，就像猎人在怜悯即将被剥皮的狐狸。
拦截！陈锋的怒吼在嘈杂中传来。梧桐树上的狙击手开火，7.62mm专用穿甲弹打在车窗上却没有击穿。
王嘉昊挣扎着爬起来时，遗落在地的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倒计时停在00:07，屏幕转为血红色的警告：[激活码已确认 执行b协议]。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引爆程序，而是...
Emp！全员弃置电子装备！陈锋的警告迟了半秒。无形的电磁脉冲呈球形扩散，半径20米内的电子设备同时爆出蓝色火花。王嘉昊的视网膜上残留着这样一幅超现实画面：
一架正在降落的侦察无人机突然僵直，像被击中的鸟儿般打着旋坠落；
特工们的骨传导耳机冒出青烟，有人痛苦地扯下燃烧的耳麦；
陈锋那把高科技手枪的液晶瞄准具地炸裂，碎片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最可怕的是身体的感觉——牙齿发酸的金属味，舌尖莫名的刺痛感，还有鼻腔深处涌出的温热液体。王嘉昊抹了把鼻子，手背上的鲜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粉橙色，这是强电磁场导致毛细血管破裂的特征。
远处，SUV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消失在林荫道尽头。陈锋单膝跪在草地上，手中捏着被Emp烧毁的通讯器，脸上的表情让王嘉昊想起莫洛基地那些被IEd炸断腿的老兵。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像这场博弈中永远看不清的真相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