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痛来得猝不及防,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扎进掌纹。
我本能地想要抽手,却被仙子早有预料地扣住腕脉。
滚烫的热流顺着石门上蜿蜒的纹路疯狂游走,在符文间编织成发光的网络。
恍惚间,我看见那些符文不再是冰冷的图案,倒像是苏醒的远古巨兽,张牙舞爪地吞吐着光焰。
忍住! 仙子的声音混着金石相撞的脆响,她袖中突然飞出三道青光,化作锁链般缠绕在我手臂上,强行压制住想要退缩的本能。
此刻石门表面的符文已经连成一片,刺目的光芒中,我仿佛看见无数人影在光晕里若隐若现,他们的轮廓如同壁画上的飞天,却带着说不出的森然气息。
轰隆隆 ——
剧烈的震颤从脚下蔓延开来,石门接缝处渗出幽蓝磷火,宛如一双双窥视的鬼眼。
随着齿轮发出刺耳的锈蚀声,青石巨门缓缓裂开,裹挟着腐叶气息的旋涡突然爆发。
我本能地伸手去抓岩壁,指缝却只抠落几片苔藓,整个人像被无形大手攥住后抛进深渊。
失重感撕扯着五脏六腑,耳际炸开尖锐的耳鸣,连尖叫都被呼啸的气流生生掐断。
当后背重重砸在腐殖土上时,喉间涌上腥甜的血沫,脊椎仿佛被摔成了散架的算盘珠。
借着头顶垂落的磷光藤蔓,我看见扭曲的白桦树群在黑暗中疯狂扭动,树皮剥落处露出的木质泛着惨白,那些交错的枝桠正随着穿堂风诡异地屈伸,仿佛要将我绞成碎肉的枯骨利爪。
远处传来类似骨骼摩擦的低嚎,尾音拖出悠长的颤音,惊起无数磷火般的萤火虫。
它们聚成幽绿的光带掠过头顶,在岩壁上投下万千张獠牙毕露的鬼影。
我摸向背包里的强光手电,却发现开关早已被摔得粉碎,冷汗混着血渍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某种黏液横流的兽径中央。
“璃儿,我… 我好像又晕了…” 我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在脑海中闪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咆哮,还有青冥仙子和苏璃焦急的脸庞。
“太平!你怎么样?别吓我!” 苏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担忧,仿佛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别怕,璃儿,还有我呢。” 青冥仙子那清冷的声音,总算是让我安心了一些。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但却带着一丝坚定,仿佛在告诉我,她会保护我们。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背了起来,颠簸着往前走。
周围的树木像幽灵一样晃来晃去,远处野兽的吼叫声越来越近……等等,那是什么东西?
软乎乎,毛茸茸的…
在我脸上蹭来蹭去…
我…
我想…
我想打喷嚏…
那感觉既诡异又难受,我的意识也在这诡异的氛围中逐渐模糊,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我漂浮在混沌的意识之海,身体似被无形丝线牵引着,轻飘飘地晃荡,仿佛踩在蓬松绵软的上。
等等,?
记忆如利刃突然刺破混沌,上回梦见时的惊悚场景瞬间浮现 —— 醒来后我竟掉进了臭气熏天的猪圈!
寒意顺着脊椎蹿上后颈,我猛地打了个激灵,意识逐渐从迷雾中挣脱。
“太平,你醒了?” 一缕温柔的声音裹着担忧,如春日细雨般拂过耳畔。
熟悉的尾音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像浸透露水的兰草轻轻扫过心头。
是璃儿!
我想要回应,喉间却涌着铁锈味的腥甜,牵动的胸腔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沉重的眼皮仿佛被山间的藤蔓层层缠绕,又似坠着千斤巨石。
我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提动眼睑,好不容易撑开一丝缝隙,眼前却只有朦胧的虚影,仿佛隔着一层氤氲的薄纱。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带着草药清香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让涣散的神志微微聚拢。
“璃儿?我… 我怎么啦?” 喉咙干涩得像被暴晒的沙漠,每发出一个音节,都像砂纸在反复打磨,生疼。
“你还在发烧,别乱动。” 清冷如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青冥仙子。
她们怎么都在?我努力拼凑着记忆碎片,脑海中闪过一片扭曲的树林,还有那阴冷潮湿的气息…… 对了!我不是掉进那个鬼地方了吗?
身体突然剧烈颠簸,这才惊觉自己正被人背着,一颠一颠的节奏,像极了骑着摇摇晃晃的老牛。
刺骨的寒意顺着衣衫缝隙渗入骨髓,周遭的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腐叶与尸骸混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强忍着喉间翻涌的酸意,我攥紧腰间短剑的指节泛白,借着渗进林间的月光勉强撑起身子。
扭曲如虬龙的树冠层层叠叠,将月色割裂成蛛网般的光斑,那些树皮上交错的裂痕竟像极了密密麻麻的瞳孔,在黑暗中诡异地眨动。
腐烂的树叶堆足有半尺厚,我试探着迈出一步,脚下骤然传来湿软的凹陷感,仿佛踩进浸泡多日的腐肉,腐叶间渗出暗红黏液,顺着靴筒蜿蜒而上,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腥光。
远处传来磨牙般的嘶吼声,忽远忽近,惊起的幽蓝飞鸟群掠过头顶时,我这才看清它们羽翼下布满孔洞,像是被某种腐蚀物啃噬过。
几滴散发着磷火般幽光的黏液坠落在枯枝上,“滋啦” 声响中腾起青烟,原本坚硬的树干瞬间化为黑灰。
林间的腐叶突然剧烈翻涌,露出半截森森白骨,指骨上还挂着残破的玄色衣料 —— 那分明是我们门派弟子的服饰。
“这里是幽冥谷,我们得小心点。” 青冥仙子压低声音,语气里的凝重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幽冥谷?
这名字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回怕是真的陷入绝境了。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 “咔嚓” 声,像是枯枝断裂,又像是地面塌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坠,耳边传来璃儿和青冥仙子的惊呼声,风声在耳边呼啸,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轰!” 一声巨响震得耳膜生疼,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了。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只能瘫软在地。
“是谁?竟敢擅闯幽冥谷!” 枯枝断裂般的嘶吼骤然撕裂死寂,惊起林间栖息的夜枭。
那些隐匿在阴影中的古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整片森林都被这声喝问唤醒。
黑雾如活物般翻涌凝聚,在半空勾勒出一个佝偻的轮廓,身着的破旧长袍布满青苔与蛛网,布料上暗纹隐隐泛着血光,随着身影浮现,一股腐朽的尸臭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老者从深不见底的坑洞中缓缓升起时,地底突然传来尖啸般的呜咽,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深渊中挣扎嘶吼。
缠绕他脚踝的锁链泛着暗红锈迹,每一节链环都镌刻着扭曲的符文,随着哗啦声响,锈迹如活物般簌簌剥落,在半空凝成细小血珠,滴落在地便腾起袅袅黑雾。
他宽大的玄色衣袍无风自动,暗纹绣着的骷髅头在磷火中若隐若现,衣角扫过之处,空气泛起涟漪,仿佛撕开了一道通往幽冥的裂隙。
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渗出暗绿色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深陷的眼窝像是两口枯井,当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动时,眼白上浮现出细密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
两簇幽蓝鬼火在瞳孔深处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刺骨寒意。
他直勾勾的视线扫过众人,地面瞬间结出冰晶,众人脖颈后汗毛倒竖,仿佛被无形的利爪死死揪住,脊椎传来被冰锥刺入的剧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锁链突然绷紧,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老者嘴角缓缓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露出一口森白尖牙,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带着千年的怨气:“擅闯者,当受幽冥之刑...”
“三百年了…… 终于又有新鲜的血肉送上门了。” 老者裂开干涸到渗血的嘴唇,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黑牙,说话间竟有黑色的雾气从齿缝中溢出,在空气中凝成扭曲的人脸形状。
“你是谁?” 青冥仙子瞬间抽出长剑,剑身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寒光,她的眼神如鹰隼般警惕,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浓雾深处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青灰色雾气翻涌间,佝偻的身影拄着白骨杖缓缓浮现。
老者裹在残破黑袍里的皮肤泛着尸斑,空洞的眼窝里两点幽绿鬼火明明灭灭,枯槁的手指节凸起如嶙峋怪石。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笑声像是无数冤魂在耳道里撕咬,又如同生锈齿轮相互碾磨,刺耳得令人头皮发麻。
“老夫乃幽冥谷守护者,你们可以叫我幽魂老者。” 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黄泉飘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骨杖重重顿在布满苔藓的青石上,溅起几点暗紫色火星,“擅闯幽冥谷者,都要接受我的考验!若是过不了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