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扭曲的面孔上,倒刺组成的獠牙间垂落涎水,腐叶拼凑的独眼死死锁定我们。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巨口裹挟着腐叶与腥风骤然合拢,苏璃猛地拽住我的衣领向后倒去,堪堪避开那道森然的黑影。
我感觉体内的妖丹之力蠢蠢欲动,那些蛰伏在经脉里的旧伤开始撕裂。
记忆突然闪回 —— 三年前在妖界战场,我被叛徒刺穿妖丹时,也是这样撕裂般的疼痛。
强撑着坐起身,我将体内的妖丹之力与神器珠子融合,一道金色的屏障冲天而起。
屏障表面流转的古老符文泛起幽蓝的光晕,每一道纹路都似活物般扭动。
我驱使藤蔓狠狠撞上去,刹那间金铁交鸣的脆响撕裂寂静,仿佛千万把利剑同时折断。
剧烈的反噬顺着经脉直冲灵台,本就未愈的旧伤如被烈火灼烧,五脏六腑翻涌如沸鼎,喉间腥甜翻涌,意识也开始模糊。
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沾在屏障上的瞬间竟诡异地化作黑色火焰。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符文,在幽蓝光晕中烧出丝丝裂痕,可那灼烧感却顺着血液倒灌回体内,像是有无数细针在骨髓里穿梭。
我踉跄着扶住石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耳畔传来屏障符文的嗡鸣,与自己紊乱的心跳声渐渐重合。
“许太平,你撑得住吗?” 青冥仙子的剑招慢了半拍,肩头被藤蔓划伤,冰蓝色的血液滴在地上凝结成冰晶。
我笑了笑,虽然脸色苍白,但声音依然坚定:“放心,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 可心里却在疯狂盘算,屏障最多再撑半炷香时间,而苏璃的毒雾已经开始消散。
青冥仙子的广袖拂过我的肩头时,裹挟着极北之地的寒意。
她玉指轻点,苏璃腰间的玄阴草突然绽放出幽蓝荧光,可当我们三人奔至花海边缘,血色光幕如凝固的血瀑横亘眼前。
那些漂浮其中的人脸似被无形丝线拉扯,时而扭曲成狰狞的鬼脸,时而又恢复成苍白的面容,空洞的眼眶里渗出墨绿色黏液,沿着虚无的轮廓滴落在光幕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 “滋滋” 腐蚀声。
“这是噬魂咒。” 苏璃攥紧我颤抖的手腕,她腕间的银铃发出细碎呜咽。
青冥仙子指尖凝结的玄阴之力刚触及光幕,便如投入沸油的冰水般剧烈蒸腾,玄阴草的蓝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我突然注意到,那些人脸的嘴角都残留着同样的靛蓝色痕迹,像是被某种剧毒侵蚀的印记,而它们无声开合的嘴唇间,正有一缕缕与玄阴草同源的气息被剥离而出,汇入光幕深处的黑暗旋涡。
“这玄阴草的力量并不稳定,似乎需要某种代价才能维持。”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手中的玄阴草叶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
某种代价?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如同一群受惊的飞鸟,四处乱窜。
突然,我想起了妖丹被刺穿的那晚,叛徒在我耳边说的话:“想要真正的力量,总要付出些什么。”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我的心头萦绕不去。
目光一凝,我低声道:“或许……代价就是我的记忆。”青冥仙子和苏璃对视了一眼,她们眼底的震惊还未消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固在了脸上。
我毅然将玄阴草贴在额头,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传遍全身。
无数记忆片段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如同一幅幅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现。
七岁那年,母亲临终前的泪水,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第一次觉醒妖丹时的剧痛,仿佛身体要被撕裂一般;还有那个总在梦中出现的红衣女子的背影,她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若隐若现,却始终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许太平,你真的……”苏璃的声音突然被刺耳的尖啸淹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混乱。
我紧紧闭上眼睛,努力想要抓住那些渐渐模糊的记忆,却发现它们如同流沙一般,从我的指缝间溜走。
随着记忆的不断涌入,我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涔涔。
然而,我并没有放弃,我知道,这是我获得力量的唯一途径。
我咬紧牙关,忍受着记忆的冲击,试图在这片混乱中找到一丝线索。
终于,在无数记忆的碎片中,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无法看清。
他的手中握着一颗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珠子,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着。
“找到你了……”我低声呢喃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这个身影,或许就是我寻找已久的答案。
墨色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一般,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地涌入脑海。
这股强大的力量让人猝不及防,太阳穴像是被重锤猛击,突突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颅骨的束缚。
整个头颅就像被塞进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嗡嗡作响,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头晕目眩。
在这嘈杂的嗡鸣声中,还夹杂着尖锐的耳鸣,仿佛有无数锈蚀的齿轮在颅骨里疯狂地碾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这种痛苦让人无法忍受,指尖也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蜷缩成爪状,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缓解头部的剧痛。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脊椎处突然窜起一股麻意,那感觉就像被万伏电流瞬间贯穿,酸麻胀痛的感觉顺着每一根神经末梢如野火般疯狂蔓延。
这种感觉让人浑身战栗,仿佛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夜色如墨,浓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些破碎的画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它们锋利如淬毒的刀刃,无情地在意识深处肆意劈砍。
每一刀都带来一阵剧痛,让人的意识渐渐模糊。
记忆的裂缝中,暗红色的血珠缓缓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发烫的石板地上,瞬间蒸腾起袅袅的白雾。
在这片白雾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跪在血泊中的颤抖背影。
那单薄的粗布衣襟已经被血水浸透,与伤口粘连在一起,形成了可怖的硬块。
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撕扯着那溃烂的皮肉,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远处断崖边,玄阴草在月光下诡异地泛着幽蓝,细长的叶片无风自动,尖端凝结的露珠折射出冷冽光芒,宛如无数细小的银针。
这时,画面剧烈晃动,月光被一片阴影吞噬,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猛然抓住我的下颌,指节硌得颧骨生疼。
滚烫的药汁裹挟着刺鼻的腥苦味强行灌入喉中,我拼命挣扎,却听见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药汁顺着嘴角流到脖颈,灼烧着皮肤留下狰狞的红痕。
每一幅画面都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带来阵阵刺痛,这种痛感深入骨髓,让人难以忍受。
它们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我那被尘封已久的过往硬生生地切割成无数细碎的齑粉。
这些齑粉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直直地钻入我的鼻腔,然后在我的胸腔里疯狂搅动,引发了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在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有一条沉重的锁链在哗啦作响,那声音沉闷而又刺耳。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笑声传来,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玄阴之体,天生药鼎……”这笑声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缠绕在我的耳畔,久久不散。
伴随着这笑声,那些记忆的碎片如同一支支利箭,一同狠狠地刺入我的心脏,让我在冷汗淋漓中几乎快要窒息。
我听到青冥仙子和苏璃的声音,她们似乎很焦急,不停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她们的声音却像是被一层厚厚的棉花所阻隔,变得模糊不清,让我难以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我感觉她们好像想要用力拉开我,但我的双手却如同被黏在了那株玄阴草上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扯开。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间,眼前猛地一亮,那该死的血色光幕终于消失不见了!
我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反而觉得情况变得更糟了。
那些原本被压制在心底的乱七八糟的记忆,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我的脑海里横冲直撞,肆意狂奔。它们相互交织、碰撞,搅得我头昏脑涨,几乎无法思考。
我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隐隐约约听到苏璃撕心裂肺的喊声:“太平!醒醒!” 唉,看来我这次真是玩大了…… 等等,什么声音?
“代价已偿……” 空灵的女声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古老的韵律。
我想睁开眼,却看到无数发光的丝线从玄阴草延伸进我的脑海,而在丝线尽头,一个模糊的身影正背对着我,手中握着把闪着幽光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