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罡风如刀,卷着沙砾狠狠砸在脸上。
粗粝的痛感在颧骨处炸开,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却摸到防风镜边缘渗出的血珠 —— 不知何时镜片已被碎石击出蛛网裂痕。
指腹擦过脸颊时带下几片结痂的皮,咸腥气混着沙尘涌进鼻腔。
脚下深渊像巨兽张开的咽喉,深不见底的沟壑里,云层在千米之下翻涌成灰黑色的旋涡。
风掠过岩壁的呼啸声中,隐约夹杂着某种低沉嗡鸣,像是远古巨兽的呼吸。
岩壁上倒悬的藤蔓裹着紫黑黏液,每一次摆动都在岩石表面拖出黏腻的痕迹,藤蔓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挣脱扎根的缝隙,将人拖进深渊。
我攥紧登山绳的手掌沁出冷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高度,若真跳下去,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住。
更别说岩壁上那些诡异的黏液,谁知道接触皮肤会发生什么异变。
“跳下去?开什么玩笑?这高度,玩蹦极都没这么刺激!” 我扯着嗓子喊,声带几乎被狂风刮出燎泡。
喉间残留的血腥气混着腐殖质味道,脚下云雾翻涌如沸腾的毒粥,深渊深处传来齿轮碾磨般的轰鸣。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冰凉崖壁,指节因过度用力抠进岩缝而渗出鲜血,碎石簌簌坠落,却在坠入百米后诡异地悬浮在某个黑色旋涡中。
余光瞥见青冥仙子道袍下摆猎猎作响,金线绣的云纹被风撕扯得扭曲变形。
她指尖凝着淡青色灵光,那光晕如同活物般缠绕攀升,在狂风中拉出细长的光丝。
眉间朱砂痣在阴云下红得渗人,宛如一滴凝固千年的血珠,配合着她眼中跳动的幽蓝火焰,活脱脱像座随时要索命的煞神。
她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如同碎冰坠入寒潭:“凡人的命,可比这深渊更廉价。”
此时,袖中甩出的玉绳已缠住我的脚踝。
金属舱壁的反光掠过她紧绷的下颌线,冻霜在战术手套边缘凝结成细小的冰棱。
她猛然扯过我的衣领,脖颈处传来的寒意比枪管更灼人,再敢乱动,这些冰锥就会钻进你的颈动脉。
那双琥珀色瞳孔突然泛起涟漪,古老符文如同活物般在虹膜深处舒展,幽蓝的光顺着血管爬上她苍白的皮肤。
我听见某种不属于人类语言的呢喃,像是远古冰川崩塌时的轰鸣,又像是深海巨兽苏醒时的低吟。
她后颈浮现出的图腾纹路,竟与我们在遗迹里发现的石碑图腾完全重合。
记住, 她的呼吸在面罩下凝成白雾,带着雪松香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当深渊凝视你时,别妄想读懂它。
我狠狠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间,妖丹在丹田处泛起灼烧般的剧痛。
三个月前幽冥谷主那道噬魂咒,此刻又开始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富贵险中求?
或许吧,毕竟现在的我,连 “单车” 都快保不住了。
“等等!” 苏璃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像浸泡过寒潭的鹅卵石般冰凉,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岩壁上的青苔黏液。
发间银铃随着剧烈晃动撞出破碎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深渊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仰起脸时,我看见月光正顺着她苍白的脖颈滑入衣领,那双琥珀色瞳孔此刻收缩成针尖,倒映着头顶无尽的黑暗,“你听 ——” 她的声音比崖壁渗出的水珠还要冷,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风声里是不是混着铁链拖拽的声音?”
铁锈味的寒风裹挟着山岩碎屑扑面而来,我刚要抬手遮挡,脖颈后的汗毛突然炸开 —— 那阵令人牙酸的铁链摩擦声,竟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
苏璃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冰凉的指尖几乎是瞬间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拽进她玄色广袖的阴影里。
发间十二枚银铃同时震颤,原本静止的铃铛竟在无风状态下逆时针飞旋。
铃舌撞击内壁的脆响被无限拉长,如同无数丝线绞入齿轮,与呼啸的山风撕扯出诡异的和声。
我惊恐地发现,那些铃铛表面的云纹正在渗出血珠,顺着铃身蜿蜒而下,在苏璃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血色光斑。
山雾骤然翻涌,铁链声却诡异地戛然而止。
苏璃垂眸盯着我身后的岩壁,广袖下的指尖泛起幽蓝荧光:“小心,它会模仿声音。”
话还没说完,整座山壁突然传来千万声铁链崩断的脆响,无数漆黑的锁链破土而出,末端的倒钩泛着令人作呕的青芒。
我凝神细听,呼啸的风声中,确实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像是千百条锁链正从深渊底部缓缓升起。
记忆突然闪回 —— 三日前的古战场,遍野尸骸间,同样响起过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幽冥谷主那柄染血的骨剑破空而来。
腐臭的瘴气裹着铁锈味钻入鼻腔,我攥紧腰间渗血的软剑,指节在剑柄缠布上碾出几道褶皱。幽冥谷主的威胁不会轻易结束,我们必须找到新的出路。
我咬牙挤出这句话,喉间泛起腥甜。
膝盖突然传来的钻心剧痛让身体不受控地晃了晃,赶忙用剑柄撑住身旁嶙峋的岩石。
冷汗顺着下颌滴在衣襟上,晕开大片深色水痕。
余光瞥见右侧的阿月正将染血的绷带重新缠上小臂,左侧的青衣姑娘则低头擦拭匕首,指腹在刃面反复摩挲的动作,像极了幽冥谷主折磨猎物时的习惯。
喉结艰难滚动,我强撑着站直身体,故意将后背抵在尖锐的石棱上,让刺骨的疼痛保持清醒。
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我眼前发黑,后腰的箭伤每呼吸一次就牵扯得生疼,但我绝不能在这两个女人面前示弱。
她们或许不知道,方才谷主那招 “幽冥锁魂”,本可以直接贯穿我的心脏。
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边,远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
青冥仙子素手轻扬,月白色广袖拂过潮湿岩壁的刹那,一道凝如实质的青芒骤然迸发。
幽蓝光芒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原本盘根错节的紫黑藤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表皮凸起密密麻麻的血泡,转瞬蜷缩成腥臭的肉瘤团。
岩壁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闷响,暗红纹路如苏醒的活物层层浮现,干涸血痂下竟透出诡异的金芒,像是某种远古符咒在黑暗中灼烧。
她玉指凝成剑指,冰晶顺着指尖爬上岩壁,魔气浓度超标三倍,这些噬灵藤已将方圆十里灵气尽数吞噬。
这时,那些暗红纹路突然扭曲变形,化作无数流淌的血线缠绕上她的衣袖。
青冥仙子瞳孔骤缩,腕间银铃爆发出清越鸣响,震得岩壁簌簌落下带着腐臭味的碎石。
被灵气触碰的血线发出滋滋声响,竟逆流着在她雪白肌肤上烙下蛛网般的红痕。
苏璃二话不说,玉手翻飞间,十二枚刻着骷髅纹的青铜钉已钉入地面。
毒粉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与魔气碰撞时,腾起阵阵紫烟。
刺鼻的气味中,竟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某种致命毒药在诱惑着猎物。
“搞定!这些毒雾能暂时驱散魔气,为我们争取半个时辰。” 苏璃拍拍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腰间的百毒囊无风自动,袋口探出半截猩红信子,那是她的本命毒物 —— 赤练王蛇。
深渊深处传来的流水声愈发清晰,混着某种类似巨兽喘息的轰鸣,在溶洞穹顶激起层层回音。
潮湿的岩壁上凝结着暗绿色苔藓,我伸手触碰时,指腹传来细密的颤动,仿佛整座山体都在脉搏般起伏。
掌心的神器珠子突然发烫,那些蛛网般的裂纹里渗出幽蓝微光,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息,又像深海里即将熄灭的磷火。
“下面可能有地下河流,顺着水流或许能找到出口。”靴底的碎石突然发出细碎的呻吟。
震动从脚踝一路窜上脊椎,岩壁渗出的水珠开始诡异地逆流而上,在半空凝成悬浮的水球。
珠子的光芒骤然暴涨,裂缝中涌出的光晕里,隐约浮现出扭曲的兽形轮廓。
“小心!” 青冥仙子话音未落,整片崖壁轰然崩塌。
我本能地施展瞬移术,却发现空间法则在此处扭曲得厉害。
碎石如暴雨般砸下,苏璃的毒雾化作屏障,却在触碰到石块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尘埃在光束中打着旋儿,如迷途的萤火虫般缓缓沉降。
当最后一粒尘埃归位,一个黑黝黝的窟窿豁然显现,仿佛是大地睁开了一只深邃的眼睛。
下方,一座布满青苔的石台悬浮在空中,青苔如绿色的绸缎,层层叠叠地覆盖在石台表面,边缘处还垂落着细长的藤蔓,随着若有若无的气流轻轻摇曳。
石台上,符文泛着幽蓝的光,宛如夜空中神秘的星座。
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活物的血管在跳动,暗红的纹路深处,隐约有幽蓝的光芒流转,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我能感觉到怀中的妖丹在疯狂震颤,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它滚烫的温度,仿佛在回应某种远古的召唤。
那震颤越来越剧烈,似乎要冲破束缚,飞向石台的方向。
“这是上古噬灵阵,每块符文都浸着万妖精血。” 青冥仙子的声音罕见地发颤,她袖口下的手臂浮现出古老咒印,“一旦触发,连元神都会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