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中心的星神符碎片彻底苏醒时,整个封闭空间都在震颤。
暗金与湛蓝的光纹在碎片表面流转,如同活过来的星河,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得干干净净。
太平仰面躺在碎石上,看着头顶那团柔和却磅礴的光晕,意识像浸在温水里的棉絮,正一点点从混沌中抽离。
“前辈?”星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半跪在太平身侧,染血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太平染血的衣角,“您醒了?”
太平眨了眨眼,视野逐渐清晰。他看见星垣苍白的脸上沾着星屑,眉心的星辰印记正与祭坛上的光纹呼应,像两盏遥相辉映的灯。
再看自己,体表的暗金裂痕已不再渗血,那些狰狞的伤口被一层淡金色的光膜覆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是星神符碎片的力量。
“星垣。”太平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刚才……用了北斗星宫的传承之力?”
星垣一怔,随即苦笑着摇头:“哪有什么传承之力。不过是小时候在星宫废墟里捡到的半块玉牌,刻着‘护星’二字。方才见您引动星火,我鬼使神差就摸了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残玉,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星图,“后来才知道,这玉牌是星宫最后一位守墓人留下的,说是能唤醒……”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祭坛上的碎片上,“唤醒星神符。”
太平盯着那半块玉牌,忽然想起星垣眉心印记的形状——和玉牌上的星图竟有七分相似。
他伸手触碰碎片,指尖刚贴上暗金表面,一股温暖的星流便顺着血管涌遍全身,将残余的幽冥秽力彻底净化。
“它在说话。”太平轻声道。
“谁?”星垣凑近。
“星神符。”太平指了指碎片,“它说……它等了很久。”
话音未落,碎片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
光晕骤然收缩,凝聚成一道暗金流光,没入太平眉心的星辉印记。
太平浑身一震,识海深处浮现出一幅画面:浩瀚星海中,一枚同样的暗金碎片悬浮在星穹中央,周围环绕着九颗流转着不同光芒的主星,每颗星上都站着一位身披星纹战甲的身影,他们同时朝着碎片躬身,齐声低语:“归位。”
“这是……”太平震惊地转头看向星垣。
星垣的瞳孔泛起淡淡星光,他伸手按住自己眉心的印记,轻声道:“我好像……想起来了。三百年前,星宫遭幽冥草入侵,最后一位宫主用星核化作这枚碎片,封印了幽冥草的分身。他说,待星火重燃之日,便是星符归位之时。”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而我……是那位宫主的……”
“孙子。”太平替他说完。
星垣的眉心印记突然亮起,与太平的星辉印记形成共鸣,两道光纹在两人之间交织成星图,“我阿娘临终前说过,星宫的血脉从未断绝,只是藏在最暗的星缝里。”
祭坛上的碎片再次震颤,这次不再是鸣响,而是传来一阵类似心跳的搏动。
太平能清晰感觉到,碎片内部正在孕育某种力量,那力量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其中蕴含的星辰守护之意,陌生的是多了一丝……混沌的温热。
“它在吸收你的力量。”星垣皱眉,“混沌星火和星辰本源……这两种力量本不该相融,可它却在融合。”
话音刚落,碎片的光晕突然暴涨!
暗金与湛蓝的光纹如活物般窜出,缠绕住太平和星垣的手腕。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拽向碎片。
当他们的指尖同时触碰到碎片表面的刹那——
嗡!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是星宫的穹顶,九颗主星的光芒照亮玉阶,年轻的宫主站在祭坛前,将星核融入碎片;是幽冥草的黑潮漫过星轨,宫主挥剑斩落魔首,鲜血染红了星图;是最后一刻,宫主将碎片塞进怀中,对身边的侍从说:“带它去归墟,等星火重燃……”
“咳!”太平猛地咳嗽,鼻血顺着下巴滴在碎片上。
那些画面太过庞大,他的识海像被撑开的口袋,几乎要裂开。
星垣的情况更糟,他直接昏了过去,靠在祭坛边缘,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某种记忆反噬。
“冷静。”太平咬破舌尖,用疼痛驱散眩晕。他看着手中逐渐平静的碎片,突然注意到碎片底部刻着一行极小的古篆——“以魂为引,以血为媒,星火焚渊,万秽归墟”。
“以魂为引……”太平喃喃自语。他想起星垣刚才用传承之力唤醒碎片的场景,想起自己用混沌星火引动星核共鸣的瞬间,“难道……星神符需要的不是力量,而是……”
“宿主。”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太平和星垣同时惊醒,只见碎片表面的光纹正在扭曲,逐渐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是那位三百年前牺牲的星宫宫主!
“你是……”太平后退半步。
“我是星垣的祖先,星宫最后一任守宫人。”虚影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三百年前,我用星核封印幽冥草分身时,留了一道灵识在这碎片里。方才你们引动星火与星核共鸣,唤醒了我的残识。”
他的目光扫过太平,“你体内的混沌星火……很特别,像是星核与幽冥草的混合体。”
“您怎么知道?”太平警惕地问。
“因为幽冥草的本源,与我星宫的镇宫星核同出一源。”
虚影叹了口气,“当年幽冥草诞生于星核崩解后的残骸,它吞噬本源时,总会留下一点星核的碎片。你的混沌星火,便是星核碎片与幽冥草秽力融合的产物——既能摧毁污秽,又能承载星核的力量。”
“所以您让我唤醒星符?”太平皱眉。
“不。”虚影摇头,“星符需要的是能同时驾驭星核与幽冥草力量的人。你体内的混沌星火,正是最好的媒介。”
他的手指点向星垣,“而星垣,是星宫血脉最后的传人,他的星辰守护之力,能稳定星符的本源。”
“所以我们两个……”太平看向昏迷的星垣。
“需要融合。”虚影说,“星符的力量,需要星核的守护与混沌的吞噬,二者缺一不可。你们的血脉与力量,本就是天生一对。”
话音未落,星垣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眉心的星辰印记与太平的星辉印记同时亮起,两道光纹在空中交织成星图,缓缓没入两人的掌心。
太平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星垣体内涌出,融入自己的经脉——是星宫传承的星辰守护之法,是三百年前那位宫主用生命淬炼的星轨图。
“这是……”太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混沌星火不再暴戾,反而变得温顺起来,像被驯服的烈兽,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星符认主了。”虚影的虚影开始消散,“它选择了你们。记住,幽冥草的分身只是先锋,真正的本体还在九天封魔阵深处。你们要去那里,彻底斩断它的本源。”
“为什么是我们?”星垣突然开口,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虚影笑了:“因为你们是‘薪火’。星火易灭,薪火不熄。当凡人的执念与星宫的守护相遇,当混沌的吞噬与星辰的秩序交融……”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去归墟深处,找那座倒悬的星宫。那里,藏着斩断幽冥草的终极答案。”
空间再次陷入寂静。
太平低头看着掌心的星符碎片,它不再发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星垣靠在他肩头,呼吸均匀,显然已经从记忆反噬中恢复过来。
“前辈。”星垣轻声说,“我阿娘说过,星宫的人从不轻易相信命运。但我们现在……似乎别无选择。”
太平没有回答。他站起身,将星符碎片收入怀中,转身走向空间出口。
背后,星垣默默跟上,两人的影子在星光照耀下重叠在一起,像两团永不熄灭的火。
归墟深处,倒悬的星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而在更遥远的地方,九天封魔阵的裂隙中,传来了幽冥草本体苏醒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