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农家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拒绝了海上捞天价合同的事情,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在陈家人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很快就被日常的忙碌所淹没。
只是,今天的李晓月,有些不对劲。
她来得很早,却破天荒地戴上了一只白色的口罩,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且,她一整天都异常沉默。
以往,她虽然内向,但看到陈林时,总会露出一个羞涩而温柔的笑容,轻声喊一句“小林”。
可今天,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刻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把自己完全埋在了账本后面。
“晓月,你这是咋了?感冒了?”刘淑琴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水果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嗯……是,二婶,有点……有点着凉了。”李晓月的声音从口罩下传来,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刘淑琴没多想,只当她是真的病了,还嘱咐她多喝热水,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
可这一切,又怎么能瞒得过陈林的眼睛。
修炼了长春功之后,他的五感敏锐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
他隔着几米远,都能清晰地看到,李晓月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昨晚哭过的痕迹。
而且,她的呼吸很不平稳,带着一种压抑的、细微的颤抖。
这绝不是简单的感冒。
陈林不动声色,等到中午客人稍少一些的时候,他端了杯温水,走到了前台。
“晓月姐。”
听到他的声音,李晓月的身体明显一僵,头埋得更低了。
“给。”陈林将水杯放到她面前,声音放得很柔,“真的没事吗?要是不舒服,今天就别干了,我让二婶先替你一下,回去好好休息。”
“没……没事的,小林。”李晓月慌乱地摇着头,却始终不敢抬眼看他,“我真的就是有点感冒,不碍事的,谢谢你。”
她越是这样,陈林心中的疑虑就越重。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他发现,李晓月今天总是下意识地用手去捂着自己的左边脸颊,而且好几次在算账的时候,都会因为走神而出错,这在她身上,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一定出事了。
陈林心中有了判断,但他没有再逼问。李晓月的性格他很清楚,她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只会默默承受。
既然她不肯说,那他就自己去查。
夜幕降临,小院的喧嚣渐渐散去。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李晓月像是逃跑一样,匆匆收拾好账本,连招呼都没打,就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院子。
“这孩子,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刘淑琴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不解地嘀咕道。
“二叔,二婶,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陈林跟陈国富打了声招呼,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夜色如墨,村里的小路没有路灯,只有清冷的月光洒下斑驳的树影。
李晓月走得很快,那瘦弱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寂。
陈林坠在几十米外,脚步轻得像一只夜行的狸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以他如今的实力,跟踪一个普通人,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很快,李晓月就走到了村子另一头,拐进了一条小路。
那是她夫家的房子,孤零零一栋二层小楼。在整个欣欣向荣的陈家村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一块无法融入新时代的顽固伤疤。
陈林靠近房子一角,寻了一处角落,静静地站定。
他闭上眼睛,将长春功运转到极致。
瞬间,方圆三十米内的一切声音,都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无比清晰地涌入他的耳中。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田里的蛙鸣……
他过滤掉这些杂音,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栋亮着昏黄灯光的破旧砖房上。
“吱呀——”
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尖利刻薄,充满了怨毒的妇人声音,如同一根毒针,狠狠刺入陈林的耳膜。
“你个扫把星!死哪里去了?每天晚上都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在外面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特别是那个陈林!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整天跟他勾勾搭搭的!”
“怎么了?现在看他长得又帅又有钱,忍不住要倒贴上去了是不是?!”
屋里,李晓月刚换下鞋,就被婆婆劈头盖脸的一顿喝骂,骂得她浑身冰冷。
她攥紧了拳头,鼓起这些天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一点勇气,反驳道:“婆婆!你能不能不要讲话这么难听!我和小林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我每天都要把账单整理清楚才能下班,所以才回来晚了!”
“呸!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妇人啐了一口,声音愈发尖酸恶毒,“还敢顶嘴了?翅膀硬了是吧?我告诉你李晓月,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这辈子就得给我儿子好好守寡!”
“要不是看在你那点工资高的份上,我根本不可能让你迈出家门一步!省得你出去勾三搭四!”
“工资奖金我一份没留全给你了。你还这样怀疑我……太过分了!”李晓悦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夜里炸响!
那声音,通过陈林敏锐的听觉,被放大了无数倍,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
院墙外,黑暗的角落里。
陈林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此刻,一片森寒,宛如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听到了李晓月那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呜咽。
也听到了那个老虔婆打完人后,那得意的、恶毒的咒骂。
“看你个小贱人还敢不敢顶嘴!”
陈林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那扇透出昏黄灯光的窗户。
那眼神,仿佛要将这栋破旧的房子,连同里面的人,一起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