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进了!明斯!是明斯!伤停补时最后十秒,哈特利浦前锋明斯一脚怒射,球擦着立柱钻进网窝!3比2!哈特利浦在主场完成了绝杀!”
解说员的声线像被拉满的弓弦骤然崩断,带着破音的嘶吼炸响在维多利亚公园球场。
看台上瞬间掀起橘红色的浪潮,哈特利浦球迷扯着嗓子狂喊,围巾甩得像要撕裂空气,连场边广告牌都跟着震得发颤。客队球迷区那片零星的蓝色却僵成了冰块。
莱斯特城的球员瘫在草皮上,有人弓着背捶地,有人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补时阶段的记分牌上,3比2的数字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人眼生疼。
莱斯特城主席马丁·乔治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盯着场下那个被队员簇拥的哈特利浦前锋,喉结滚了滚,没说出一个字。
西装袖口被他攥出褶皱,口袋里的战术板边缘都快被按变形,那上面还记着赛前教练说的“保平争胜”,此刻看来只剩笑话。
夏窗主力前锋被英甲球队免签带走,俱乐部账上连零头都凑不齐,别说买人,连续租替补门将的钱都得抠半天。
最后只能从青训营拽来两个十七岁的小孩填前锋位置,一个怯生生不敢拿球,一个冲得猛却总越位。
更糟的是第一轮,队长马特·埃利奥特,那个能一个人扛住对方整条锋线的后防铁闸,开场二十分钟就被抬上救护车,诊断书下来是十字韧带撕裂,赛季报销。
“换了两个教练了。”乔治揉着眉心,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第一个说要打传控,结果球没传起来,后防被捅成筛子;第二个说要摆大巴,倒好,大巴没焊牢,连自家球门都守不住。”
他顿了顿,狠狠砸了下扶手,“再这么下去,明年就得去踢地区联赛了!”
“先生,球队必须要改变,对吧?”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乔治的思绪。
乔治火头正旺,猛地转头。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人,黑发黑眼,个子挺拔,穿件简单的灰色连帽衫,手里捏着本牛皮笔记本,不像球迷,倒像个来采风的学生。
亚洲人?乔治皱起眉。他不是种族主义者,但打心底里觉得足球这东西,亚洲人玩不转。不然怎么亚洲球队在世界杯总走不远?
他见过不少来英国学足球的亚洲年轻人,大多是三分钟热度,要么嫌训练苦,要么悟不透战术,眼前这小子,怕不是又来凑热闹的。
“你是谁?”乔治没好气地问。
年轻人反倒笑了,眼尾弯出点温和的弧度,伸手递过简历:“乔治主席您好,我叫凌风,中国人。拉夫堡大学毕业的,后来通过了教练考试,现在有欧足联A级证书。”
“A级证书?”乔治愣了下。欧足联A级可不是随便拿的,得通过战术分析、临场指挥、体能训练一堆考试,不少英国本土教练考了好几次都没过。
他接过简历一看,心猛地一跳,“曾担任萨基翻译”“罗布森助教团队成员”“萨默尔战术分析师”,一行行字撞进眼里,每个名字都是响当当的足坛名帅。萨基的区域防守体系,罗布森的临场调度,萨默尔的攻防转换……这小子竟跟着这些人待过?
乔治捏着简历的手紧了紧。他见过太多拿着教练证就敢吹自己能带队夺冠的菜鸟,可眼前这简历,假不了。那些名帅的团队哪是随便进的?这凌风,怕是真有点东西。
但他嘴上没松口。英格兰人的傲慢刻在骨子里,哪能凭几行字就服软?他转身往外走去:“球队的事不用你操心。说不定两个月后我们就能冲到中游,我相信现在的教练和球员。”
凌风没追,只是对着他的背影扬声喊:“先生,简历最后一页有我电话。等您想通了,随时打给我。”
乔治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大步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口,凌风早料到会这样。英国人认资历,更认实绩,光凭几句自我介绍就想拿教鞭?
不可能。但他不急。刚才看了半场球,莱斯特城的后防站位乱得像没摆好的多米诺骨牌,中场拿不住球,前锋跑位总跟队友错位,再输几场,乔治迟早会想起他。
眼下该先找个地方住。他从德国回莱斯特郡快一周了,一直挤在市中心的酒店,天天吃汉堡薯条沙拉,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前世在孤儿院长大时,他就跟着食堂阿姨学做饭,土豆炖豆角、番茄炒蛋、红烧排骨,没钱买肉就用豆腐凑,反倒练出一手好厨艺。现在让他顿顿啃三明治,还不如让他去跑十公里。
他正在找租房中介,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来电显示是“凯文”。
“凌!你真回莱斯特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咋咋呼呼,带着典型的约克郡口音。
凌风笑了:“拉尔夫教授跟你说的?”
“可不是嘛!那老头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现在出息了,拿着A级证要当教练了!”凯文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你在莱斯特待着别乱跑,我明天就过去,给你带个大惊喜!”
“惊喜?”凌风挑眉,“你别是中了彩票,要给我投资买球员吧?”
“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凯文卖了个关子,挂了电话。
凌风摇了摇头,把凯文的事抛到脑后,专心找房子。既然想执教莱斯特城,住处最好离俱乐部近点,方便随时去看训练。
他联系了当地一家中介,刚报出“莱斯特城俱乐部周边”“房子大点”“价格不限”,中介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八度:“先生您放心,明天就给您找好!”
果然,第二天下午中介就打来了电话:“凌先生,有套特别合适的!离俱乐部不到两公里,独栋二层小楼,带庭院,就是……房租有点贵。这座房子的房东是一对姐弟,他们父母双亡,只剩下姐弟相依为命,姐姐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弟弟刚刚16岁还在读高中,所以他们特别需要房租维持家庭生活。”
凌风没在意:“先去看看吧。”
出租车拐进一条安静的 住宅区街道,停在一栋米白色小楼前。楼前有个小庭院,爬满了常春藤,门口摆着两盆天竺葵,开得热热闹闹。
凌风下车时,正好中介在敲门,门开的瞬间,他不由得愣了下。
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凌风见到这个女孩后不由得一阵失神,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实在是太漂亮了,既有东方人那般精致的五官,又有西方人白皙的皮肤,金黄的长发,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凌风不由暗道极品。
“你好,是凌先生吗?我是简·凯丽。”女孩伸出手,指尖纤细,带着点凉意。
凌风这才回过神,赶紧握住她的手,指尖碰了下就收回来,耳根有点发烫:“你好,我是凌风。”
凯丽侧身让他们进来,声音软软的:“快请进。”
一楼是客厅和厨房,家具不算新,但擦得锃亮,沙发上铺着格子毯,茶几上摆着个相框,里面是姐弟俩和父母的合照,笑得很开心。
凯丽领着他们上二楼,楼梯铺着地毯,踩上去没声音:“二楼有两间卧室,一间带阳台,一间有书架,卫生间是独立的。就是……厨房在一楼,您要是做饭,得下来用。”她说着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声音小了点,“我知道这样不太方便,但我们实在……”
凌风看她眼里的忐忑,心里软了下。他刚才进门时瞥见厨房水槽边堆着几个空饭盒,怕是姐弟俩平时都吃速食。他摆摆手:“没事,一楼厨房挺好的,我不介意,就这里吧。”
凯丽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真的?”见凌风点头,她一下子笑起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金发蹭过他的袖子:“太谢谢你了!凌先生你真是好人!”
凌风被她晃得心跳快了半拍,赶紧转移话题:“合同带来了,我们签一下吧。”
中介早把合同拿出来了,租期三年,年租金两万英镑。凯丽咬着唇,眼圈有点红,飞快地签了字:“谢谢您,真的谢谢您。卢克的学费终于能交了。”
签完合同,凌风收拾东西时才想起:“你弟弟呢?没见他在家。”
凯丽瘪了瘪嘴,有点无奈又有点骄傲:“我弟弟放学就往学校球场跑,说要练射门,非要当职业球员。”
凌风忍不住笑了。欧洲的足球氛围是真浓,十六岁的小孩,放学不回家,先往球场钻。
他想起刚才路过附近的公园,还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踢野球,守门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扑球时摔在草里,爬起来拍了拍灰,又张开胳膊喊“再来”。
再想想国内,不少家长觉得踢球是“不务正业”,宁愿让孩子报奥数班,也不愿送进足球场。堂堂足球发源地,足球人口还没人家一个小国多,真是……
随后,他和凯丽知会了一声,然后出门去置办了。
他首先去阿玛尼专卖店定制了几套西服,又去超市购买了各类生活用品和菜品,今天是他乔迁新居的第一天,他打算自己下厨宴请一下房东姐弟。
等凌风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了,他也第一次见到了凯丽的弟弟卢克。凌风见到卢克后,又是一阵失神,眼前的卢克人高马大,目测身高超过了一米九,身体特别强壮,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如果不是卢克长得很帅,恐怕凌风就得高呼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了。
卢克只是看了凌峰一眼,并没有主动跟凌风打招呼,仿佛家里没有凌风这个人。
凯丽尴尬地笑了笑:“凌先生你别介意,爸妈走后他就不爱说话了,对谁都这样。”
“没事。”凌风笑了笑说不介意,随后他将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归置在了二楼,然后提着今天买的食材来到了厨房。
“凌,你要做中餐吗?”凯丽眼睛一亮,“我朋友去中国旅游,说那里的菜超好吃!有那种裹着糖的肉,还有红红的虾!”她说着还舔了舔嘴角,像只馋嘴的小猫。
凌风被她逗笑了:“那我做几个拿手菜,一个小时就好。”
说完,他就戴上围裙开始做饭。他今天要做的是宫保鸡丁、锅包肉、油焖大虾、毛血旺这几个菜,从凌风做完第一个菜宫保鸡丁后,姐弟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凌风手里的锅,凌风更是听到了凯丽咽口水的声音。
一个小时后,所有的菜都被端上了餐桌,姐弟俩顾不得说什么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的凌风嘴角一阵抽搐,于是他也加入了抢饭的大军。
风卷残云过后,只见盘子里哪怕是配料的辣椒都不见了踪影。凯丽拍了拍小肚子说:“真的是太好吃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就连让凌风一度以为是哑巴的卢克都破天荒的说了两个字:“好吃。”
凌风看着他们姐弟俩的样子,突然觉得就算暂时当不上教练,在这儿住段时间,好像也不错。他笑着点头:“行啊,以后我做饭,你们洗碗。”
凯丽立刻举起手:“没问题!洗碗包在我身上!”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屋里的灯光暖暖的,饭菜的香味还没散。凌风看着对面叽叽喳喳说要学做中餐的凯丽,还有虽然沉默但眼神柔和了不少的卢克,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下来。前世在孤儿院没体会过的烟火气,好像在这一刻,悄悄冒了芽。
他拿出手机,给拉尔夫教授发了条信息:“教授,房子找到了,房东人很好。等乔治主席那边有消息,我再跟您说。”
刚发完,手机震了震,是凯文发来的:“凌,我明天中午到莱斯特,车站等我,给你带的惊喜绝对让你想不到!”
凌风挑了挑眉,放下手机。不管是凯文的惊喜,还是乔治的电话,他都等着。眼下这顿热乎饭,这姐弟俩的笑脸,比什么都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