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三十,巳时的吴郡极为热闹,大量考生已经陆续进入城中,他们都是来参加芙蓉国第一届科考的。
和他们一同进城的,还有出来做生意的小摊小贩、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还有去布置考场的大小官差。
眼下的吴郡,也算是这乱世之中,少有的一片净土。钱元宝在新选定的临时王宫里,处理各地奏章已经有些厌烦了,突然就想着去外面看看,换换心情。
于是在青面兽杨志的陪同下,准备去选定的考场查看一下,顺便也去逛逛吴郡的街市。因为他实在是不习惯穿王袍,所以还是换上了那件宽松舒适的褐色加厚的汉服,看上去就是一个寻常百姓,只不过是胖了些。
杨志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劝了一句:“王上,眼下的城中鱼龙混杂,微臣一人只怕护佑不周,还是请王上,多带些护卫吧?”
钱元宝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怪不得护不住生辰纲……行了,我的百姓,我自己心里有数。有你在呢,一般人也伤不了我。不是一般的人呢,你也挡不住。所以你也就别多考虑了……”
二人刚走出临时王宫没多久,就已经听到了不远处街市传来的喧哗声。真可以说是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钱元宝还闻到了极香的味道,特别像他穿越过来之前,吃过的冰糖蹄髈。那玩意儿在大席上吃的多了,要说在前世确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
可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再也没有吃过冰糖蹄髈,时间长了,到又开始想念那种肉香夹杂着甜香,极为满足的感觉。主要是在这个时代,确实没有冰糖。
刚准备朝着肉香味的方向走过去,面前就走过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矮,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但却很干净。钱元宝和他们离得近,正好听到他们用吴语对话。
身材高些的说:“我没骗你吧?这里真的是王上选定的临时王宫,你看里边儿,那么多的护卫,还有那些穿文武官服的,都是我们芙蓉国的官员。”
身材矮的说:“这哪儿像个王啊!吴郡也不是没有太守府,怎么就选了个这么小的园子当王宫……呜呜……前几天,王上还给我家分了粮种……这么好的王上……你到哪里去找啊……我算是修了几辈子的德……才让我遇上了……”说着说着还哽咽起来。
高个子的突然就有些生气:“你别逼我骂人啊!别在王宫前面哭哭啼啼的,要是打扰了王上的清静,不用那些护卫动手,我先把你揍一顿!”
听完这话,矮个子的刚想反驳,突然想了一想,自己这样哭确实不妥,又是芙蓉国新开国,又还没有出正月,实在是不太像话,于是又憋了回去。
两人脚步很快,不多会儿就走出了钱元宝视线。钱元宝对此也只是摇了摇头,还对杨志说了一句:“看吧?我们的百姓,不可能会对我不利。”
杨志自然是无话可说,只好抱着他的宝刀,默默的跟在钱元宝的后面。又能怎么办呢,这是自己的王上,听话就是了。
街市的热闹,还是钱元宝头一回看到:街边酒肆的幌子在风里晃得热闹,木案上摆着陶碗陶碟,几个考生正围着喝浆水,高声议论着科考题目。隔壁面摊的伙计吆喝着“热汤饼嘞”,铁釜里的面片翻滚,白雾裹着麦香飘出老远。
穿粗布短打的小贩挑着竹筐穿梭,筐里是窖藏的萝卜、风干的咸菜,还有妇人用蓝布包着的麻线绣品。墙角处,捏面人的匠人正用米粉捏出小兽模样,围了一圈孩童踮脚张望。偶尔有穿皂衣的官差走过,也只是笑着劝诫孩童别挤,并无半分倨傲,整个街市满是烟火气,透着乱世里难得的鲜活。
走过一个巷口,冰糖蹄髈的香味更重了,钱元宝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毛竹和竹席搭起来的简易窝棚,立在十字街头的正中心。
在窝棚里面,有四个简易的垒土灶台,灶台上各放着一口戴木锅盖的大铁锅,从香味来看,冰糖蹄髈就在四口大锅里煮着,而且应该马上就能出锅了。
窝棚的周围是十多个王宫的护卫,他们围成了一个圈,为窝棚空出了安全距离。在圈子的外部,更是围着上百个等待购买的顾客。
两人刚走近些,那些护卫就准备行礼,让钱元宝摆摆手制止了。他不想打断这样和谐的氛围,不过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在摆摊,竟然让王宫护卫都出动了。
朝窝棚里一看,立马就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是笑面虎朱富,正蹲在一旁磨刀,准备切肉。另一个是武大郎,在灶台旁控制着柴火。
“他们两个胆子大了,王宫护卫都调出来了!”钱元宝故意放大声音,让两人听到。结果,却是一个熟悉的女声传了出来。
“干什么?钱胖子,你有意见?”
人声的方向,站起来一个穿着刺绣华服,外面披着围裙的女人,正是王后田妞。她正拿着一个铜汤勺,给锅里调味。
“见过王后!”杨志立马反应过来,参拜田妞。
“哎呦!不是,老婆你怎么在这里?既然是你,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啦……嘿嘿嘿……”钱元宝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傻兮兮站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
“啊……好的,我立马就过来。那谁?拿条围裙给我。”
武大郎笑嘻嘻的拿了条围裙走过来,帮钱元宝系上。
很快,冰糖蹄髈就出锅了,前三锅很快就被顾客抢完了,幸亏田妞提前说了,每人最多只能买一斤。不然,第一个顾客就准备全部包下。
卖完以后,所有顾客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全都席地而坐,直接抓起肉就啃了起来,无一不给好评。
这可是甜味,鲁国时期,只有真正的王公贵族可以吃的上。就是基层的官员,想要吃口甜的,也是比较困难的。
然而,这次买到蹄髈肉的,甚至于还有吴郡周围的农民。可能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肉,也是第一次吃到糖吧。
窝棚内,钱元宝早就馋的流口水了,眼神一直停在最后一口锅子上。但是,田妞就是在一旁盯着,谁也别想打肉的主意。
“老婆,我就只吃一口……行不行?”
“不行!这锅蹄髈谁都不许吃!我都说了几遍了?是留给从倭岛回来,第一批运银船队的!谁都不许动!”
“不是,我是芙蓉国的国主啊,我都不能吃吗?”
“少废话!”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吴郡的城门外,果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不过他们显得极为急躁。而且进城的时候没有下马,直接飞奔进入吴郡内。
要知道这可是大不敬的行为,奇怪的是守门官兵竟然没有一点拦阻。钱元宝的眉头不由得一皱,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那队人马带头的人,手中高高举着一面旗帜,似乎在大喊着什么。稍微离近了一些就听清楚了:“报急!报急!运银船队报急!”
钱元宝还在皱着眉头思索时,一旁的田妞却跳了起来,大声嘶吼:“什么!运银船队怎么了!”
传信人也注意到了田妞,立马转向,朝着窝棚过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他没有半点耽搁,立即跳下了马,高举手中旗帜。窝棚周围的人立马就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快速通过。
传令人一到钱元宝十步外,立马拱手行礼:“参见王上,王后!”
钱元宝还没开口,田妞上前一步开口:“赶紧说!运银船队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传令人看向了王后,立马就说:“回王后的话,海上急报!运银船队在从倭岛起航一日后,遇到多股船队伏击……一百名船员全部殉国,新开采的三万两白银,全部被抢走……”
钱元宝听后,大喊:“什么!怎么可能!近海的海寇不是都被清剿过了吗?即便还有漏网之鱼,也绝不可能成气候,更不可能有足够的实力袭击我们的船队!”
田妞朝着一旁的人群喊了一声:“抽丝人何在?查了没有!到底是谁干的!”
立马就有一个伪装成鱼贩子的抽丝人跳了出来,毕恭毕敬的汇报:“正月廿七未时,海上暴雨,船队不可南行,遂朝北避让。申时末,遇三艘新罗渔船求救,一艘护卫船上前施救。然天已逐渐暗,恐有失,另一艘护卫船一同上前。随后无信息传回……”
“养你们吃白饭的!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及时汇报!自己去领三十大板!”田妞怒火中烧大喊,差点就破口大骂。
钱元宝眼看事情不好,大喊一句:“回宫再议!”防止事态扩大。
回宫以后,钱元宝召集大臣,立马开了个大会。田妞的意思非常明确:“我不管那么多,既然渔船是新罗国的,这笔账就必须算他们头上!哪位将军愿意出战新罗?”
钱元宝有心劝解:“王后先不要激动,国家刚成立,马上又要举行科考,实在不能妄开战端啊……”
“哼!王上不必操心,我亲自带兵北上!王波女何在?”
王波女回了一句:“末将在,水军第一师随时可从钱塘出动!”其余文武官员则都在劝王后三思,一时成了困局……
王宫之外,消息传的非常快,街市上的喧哗早换成满街义愤,啃完蹄髈的百姓攥着油手围聚议论。卖咸菜的小贩撂下竹筐红着眼喊:“那是咱新国家底!我虽老,也能去军营烧火!”几个后生当即要去卫所参军,捏面人匠人攥变形了面兽,说要捐出碎银支援。
酒肆里,几位考生却皱眉争论。穿青衫的书生放下陶碗:“立国未稳、科考刚启,贸然开战恐动摇根基,不如先派使问清缘由。”同桌考生附和,却也补道:“若真是新罗所为,我等考中后亦愿投笔从戎,绝不让国家受辱!”满街声浪里,无论主战还是慎战,皆藏着护佑这方净土的赤诚……
此时的朝鲜半岛,三个国家还在混战之中,分别是新罗、百济、高句丽。鲜卑王自从建立宝帐王国后,他就开始扶持力量最弱的新罗。想的就是让三国互相争伐而亡,再坐收渔翁之利。
而百济则出现了曲阜孔家的身影,高句丽的背后,是未屈服于鲜卑王的部分匈奴贵族。此次事件并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