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的墨水早已干涸,隐藏着秘密。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这绝非普通的邀约。
该死,这是什么?
我的阴阳生死莲,自……那天起就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此刻却重新焕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能量。
情况不妙。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寒狱使面色凝重地赶到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苏小鸾倒下了,中了一种叫做“引运符”的东西。
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弟子……都受到了影响。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仔细端详着这封黑色的请柬,上面刻着剑纹。
是谁送来的?
这不仅仅是一封信;它蕴含着力量,一种微妙的压力,类似于仙王的法术。
随后,寒狱使的报告得到了证实:地火老翁的残魂认出了这道符。
是一种“剑虫”,正在啃噬着被感染之人的生命线。
打开请柬,我看到了目的地:九嶷山的“万剑归墟论道会”,主办方是一个名叫“谢无咎”的人。
谢无咎到底是谁?
请柬的力量不容小觑,发件人……实力强大。
接着,还有另一个更加私人的威胁。
夜琉璃的请柬是用血玉制成的,上面显示着她童年的照片。
他们了解我们,知道我们的过去和弱点。
他们在打一场持久战。
我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运用清明圣庭和净莲胚,探寻这道诅咒符的源头。
我所看到的……简直是坠入了地狱。
九嶷山。
三百根青铜剑桩。
每一根都闪烁着微弱的灵魂之光。
这是……一场大屠杀。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有一具干枯的躯体,正在贪婪地吞噬着更加邪恶的东西。
梦引蝶的残魂认出了这一切的诡异本质:“以人为燃料,培育伪圣。”
我别无选择。我必须前往。
但在我出发之前,夜琉璃出现了,她的表情既充满恐惧,又带着一丝别的什么……是知晓内情的神情?
她宣称这请柬是个陷阱,并展示了她自己重新拼凑起来的请柬。
碎片上潦草地写着:“双生之影归位,阵法即成。”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们是冲着我……还有他来的。
我转向寒狱使。
如果七天之内我没有回来,就把这里烧成灰烬。
我把燃火拐杖交给他,这是我坚定不移决心的象征。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那是一个我以为早已消失的熟悉存在:“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剑中之煞’。”
然后,我出发了。
在九嶷山上,谢无咎那没有眼睛的眼眶睁开了,他的嘴唇间发出一声冰冷的低语:“他来了……天道的容器。”
这座山改变了周围的空气。
剑意如刀,刮擦着我的灵魂。
无数把剑的哀号在寂静中回荡。
这里将是最终决战的起点。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陈旧血液的味道,我已经能感觉到了。
我的脑海中只有即将到来的战斗。
每走一步,道路都变得更加危险,最终,在寂静中,旅程结束了。
在我们面前,九峰剑阁的大门静静地矗立着,就像一头沉睡巨兽张开的大嘴。
那滴凝固的血珠,仿佛一颗拥有生命的瞳孔,正无声地凝视着顾长生。
刹那间,他心头一凛,并非因为这诡异的封印,而是识海深处,那株静置了许久的阴阳生死莲,竟毫无征兆地颤动了一下。
花瓣开合,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警示。
这是自兄长顾长鸣残魂归来后,此莲第一次自主示警!
不等他深究,一道夹杂着刺骨寒意的身影疾驰而至,裂谷中的晨雾被其身法带起的劲风撕开一条通路。
是寒狱使。
他的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一片薄如蝉翼、却泛着死寂青光的符纸碎片。
“尊上!”寒狱使单膝跪地,声音急促,“昨夜子时,苏小鸾在修炼中突然昏厥,生机飞速流逝。属下在她体内,发现了这个!”
他呈上那枚碎片,顾长生指尖尚未触及,便感到一股阴邪的吸摄之力。
那不是单纯的灵力或魔气,而是一种更本质、更霸道的掠夺感。
“引运符……”顾长生眸光骤冷,“而且不止她一人。”
寒狱使的头埋得更低,声音里透出压抑不住的惊惶:“是……属下已暗中排查,宗门之内,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弟子,无论修为高低,体内皆被种下了此符的根!”
“不是普通的符咒。”顾长生手中的燃火拐杖轻轻震颤,地火老翁苍老而凝重的残魂意念从中传出,“老夫能感觉到,这东西是活的,就像一条条无形的剑虫,正附着在那些小辈的命脉之上,缓慢而持续地啃噬着他们的气运与生机。”
活的符咒,以人为宿主,吞噬气运。
好狠毒的手段!
顾长生的手指终于落在了那封漆黑的请柬上,缓缓将其展开。
没有繁复的辞藻,只有一行行仿佛由剑锋刻画而成的墨字,透着一股斩断万物的锋锐与孤高:“万剑归墟论道会,诚邀天下天骄赴九嶷山。胜者,可得道心真解;败者,亦可悟剑而终。”
落款更是简单——九嶷剑阁·谢无咎。
这个名字,顾长生搜遍记忆,从未听闻。
但这三个字中蕴含的那股吞天噬地的吸摄之力,竟与他前世面对仙王时的感觉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这绝非凡间手笔。
更让他心彻底沉下去的,是寒狱使递上的另一份情报。
夜琉璃也收到了请柬,但她的那份,竟是一块剔透的血玉雕琢而成。
当灵力注入时,血玉背面浮现出的,赫然是她幼年时孤苦伶仃、蜷缩在角落的影像。
对方不仅知道她的存在,甚至连她最深处的因果过往,都已窥探得一清二楚!
这已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宣告——你们的命运,早已在我掌中。
当夜,万籁俱寂。
顾长生盘坐于裂谷之巅,双目紧闭,识海中清明圣庭大放光明。
他以自身磅礴的魂力催动净莲胚,将其与遍布宗门弟子体内的“引运符”产生共鸣,强行逆向追溯其源头。
嗡!
刹那之间,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牵引,跨越了无尽空间。
一幅恢宏而诡谲的画面在他识海中轰然展开:九嶷山之巅,云海翻腾如怒。
三百根巨大的青铜剑桩拔地而起,森然林立,每一根剑桩的剑柄之上,都缠绕着一道微弱的、正在被不断抽离的魂光,那气息,正是人族年轻天骄们独有的朝气与命数!
而在三百剑桩的中央,一座镌刻着无数剑痕的“万剑冢”正缓缓开启,冢内,一具宛如干尸的枯败肉身悬浮其中,正张开无齿之口,贪婪地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天地气运与魂光。
“他们在养一尊……以人为薪的伪圣!”识海中,梦引蝶仅存的意识发出惊恐的颤音。
这具肉身虽死,却在借天下天骄的气运与命格重塑道基,一旦功成,其实力恐怕将超乎想象!
次日清晨,顾长生召集了寒狱使与地火老翁。
他神色淡然,仿佛昨夜所见只是一场寻常梦境:“九嶷山,我去走一趟。”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讥笑声自不远处传来。
“你一个人去?送上门给那群老东西当祭品吗?”夜琉璃的身影在雾气中显现,她脸色冰寒,一步步走来,扬手甩出一枚碎裂的玉片。
那玉片在空中自行盘旋,竟是她那封被撕毁的血玉请柬的残渣!
诡异的是,这些残渣在夜间竟自动重组,恢复了大半,而在原本空白的背面,多出了一行血色小字:“双生之影,归位则阵成。”
顾长生瞳孔骤然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对方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甚至不是为了那些年轻弟子的气运。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他入局,引他这具身躯,以及他识海中兄长顾长鸣的残魂——这对“双生之影”同时踏入九嶷山!
这根本不是什么论道会,而是一个专门为他们兄弟二人量身打造的绝杀大阵!
“原来如此。”顾长生轻轻吐出四个字,眼底的平静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渊。
临行前,他将那根始终不离身的燃火拐杖交到寒狱使手中,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物与地脉炎核相连。若七日之内,我无任何讯息传回,便引爆它,毁掉这里,也毁掉我所有留下的过往痕迹,不给任何人留下可利用之物。”
寒狱使接过拐杖,只觉重逾万钧,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叩首:“遵命!”
顾长生不再多言,转身。
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识海深处,那个沉寂许久、狂傲霸道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被触怒的凛冽杀意:“他们想用你我祭阵……呵呵,有意思。那就让本座看看,这世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剑中之煞’!”
话音落下的刹那,顾长生一步踏出裂谷。
狂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那孤身远去的背影,透着一股斩断前路所有荆棘的无上决绝。
与此同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九嶷山深处,一座孤寂的石台上,盘坐着一道枯瘦的身影。
正是谢无咎。
他没有双瞳的眼眶蓦然睁开,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要将天地都吸进去,喉间发出一声清越如剑鸣的轻响。
“来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空洞,回荡在死寂的山谷中。
“天道的容器……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九嶷山脉的群峰陡然齐齐一震,无数柄插在山岩绝壁间的古剑发出阵阵悲鸣,仿佛在畏惧,又仿佛在兴奋。
笼罩山巅的浓雾被一股无形的气机搅动,变得愈发厚重,其中隐隐有剑气穿梭,如龙似电。
一条通往山顶的、由白骨与断剑铺就的古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散发出浓郁得化不开的铁锈与血腥之气,仿佛一条通往地狱的入口。
山门,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