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如同一条滑行的暗影,最终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一处隐匿于繁华都市深处、绿树掩映下的私人会所门前。
会所的外观极其低调,深灰色的石墙,厚重的铜门,没有任何醒目的招牌,只有门楣上一个不起眼的、线条简洁的徽记,透露出一种不为人知的、内敛的奢华感。
然而,当沉重的铜门被身着燕尾服、姿态恭敬的侍者无声地拉开时,扑面而来的景象却与外观的朴素形成了天壤之别。
内部空间极其开阔,挑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由无数水晶棱镜组成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夺目、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上方华丽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高级的混合气味——有清淡优雅的香氛,有醇厚浓郁的雪茄烟雾,有陈年威士忌的橡木桶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金钱和权力的特殊气息。
来往穿梭的宾客们,无论男女,皆衣着光鲜,剪裁合体的高级定制礼服、熠熠生辉的珠宝首饰、矜持而得体的谈吐举止,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非同一般的身份和地位。
这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属于金字塔顶端的、纸醉金迷的小世界。
霍昭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涟漪。
他显然是这个圈子里的核心人物,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
刚一踏入大厅,立刻就有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敬畏、探究、以及刻意的热情。
不断有人端着酒杯,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主动迎上前来与他寒暄。
“霍总!今晚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霍先生,好久不见,最近气色更好了!”
“霍总,关于上次谈的那个项目,不知您是否有空……”
霍昭应对自如,脸上带着惯有的、疏离而礼貌的浅笑,微微颔首,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句,言辞精炼,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的步伐沉稳,并未因这些应酬而停留。
方星河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个无声的影子。
他低垂着眼睫,视线落在自己擦得锃亮、却感觉无比陌生的新皮鞋尖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他那张过分年轻、清俊却又带着一丝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的苍白和疏离感的面孔,以及他紧跟在霍昭身后那略显僵硬和拘谨的姿态,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周围更多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某种了然和暧昧意味的打量目光。
他感觉自己像一件被主人带出来展示的、稀有而特别的“藏品”,被放置在一个无形的展台上,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评估。
每一道目光都像带着细小的针尖,刺得他皮肤发紧,浑身不自在,只想找个角落躲藏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半杯琥珀色烈酒、挺着明显啤酒肚、面色红润、穿着昂贵但略显紧绷西装的中年男人,笑着拦在了他们面前。
他的目光先是恭敬地落在霍昭身上,随即毫不掩饰地、带着一种品鉴货物般的兴趣,在方星河身上来回逡巡,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霍总!您可算来了!”中年男人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商人的圆滑和热情,他笑着朝霍昭举了举杯,然后目光转向方星河,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直接问道:“霍总,这位年轻俊才……看着面生啊?是您新招的助理?还是……哪位世交的公子?”
他的问题看似随意,但那眼神里的探究和隐隐的暧昧,却让方星河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霍昭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姿态,伸出一条手臂,揽住了方星河那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腰肢,稍稍用力,将他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这个动作看似亲昵,带着保护意味,但方星河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臂上传来的、不容抗拒的力道和温度,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禁锢在霍昭的势力范围之内。
然后,霍昭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那中年男人探究的视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件物品的归属,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示意味:
“方星河。”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我的人。”
“我的人”。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像一枚烧红的、带着特殊印记的烙铁,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精准地烫在了方星河的身上!
公开地、毫无遮掩地宣告了不容置疑的所有权!
方星河的身体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猛地僵硬如铁板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挣脱那只揽在他腰上的手臂,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焦点和这屈辱的定位!
但霍昭的手臂却像一道坚固的铁箍,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了些,指尖甚至微微用力,按在了他腰侧的敏感处,带着无声的警告。
“哦——!”那中年男人立刻拉长了语调,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带着心照不宣和暧昧意味的夸张笑容,目光再次在方星河身上扫过时,已经带上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轻浮的品评意味,“原来是方……先生?霍总真是好眼光!瞧瞧这气质,这模样,真是俊俏又干净,难得,难得啊!”他笑着,语气轻佻,“方……同学是吧?不知现在在哪里高就啊?还是还在读书?”
方星河死死地抿紧了嘴唇,脸色苍白,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回答,更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以这种身份与这些人进行任何交流。
然而,霍昭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窘迫和抗拒,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代他答道,语气带着一种仿佛长辈谈论自家晚辈般的随意,却又在刚才那三个字的基础上,增添了另一层更耐人寻味的含义:
“还在清北读书,年轻人,学业为主。”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目光扫过周围几个显然也在竖着耳朵听的人,补充了一句,“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原本就带着好奇目光的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更加了然于心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眼神,那表情,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同一个信息:原来如此!是霍总养在身边的那只“金丝雀”啊!难怪这么护着,这么年轻,还是个学生呢!真是好福气,能被霍总看上……
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那些心照不宣的笑容,那些低声的窃窃私语,像无数把看不见的、淬了毒的细针,从四面八方射来,密密麻麻地扎在方星河的身上!
他不再是他自己,他只是霍昭的“所有物”,一个被贴上标签、供人观赏和议论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