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各大财经新闻头条和社交媒体热搜,毫无意外地被“霍氏集团突发人事地震!掌舵人霍昭被罢免,卸任总裁职务,退出董事会!”、“霍氏股价开盘暴跌,创年内新低!”、“豪门内斗升级,霍氏父子疑似彻底决裂!”等醒目标题所占据。
舆论一片哗然,市场用脚投票,霍氏股价的跌幅甚至比之前霍昭被调查时还要惨烈,绿得令人心慌。
霍昭待在公寓里,悠闲地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浏览着平板上的新闻,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带着点幸灾乐祸意味的冷笑。
看吧,这就是他那位精明父亲和冷漠母亲想要的结果。
为了所谓的“掌控”和“体面”,不惜亲手摧毁他建立起的稳定局面,引发市场恐慌。
这结果,他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方星河坐在他旁边,看着新闻眉头紧锁,有些担忧:“股价跌得这么厉害,真的没事吗?会不会……”
“没事。”霍昭放下平板,揽过他的肩膀,语气轻松,“霍氏家大业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元气大伤是肯定的。这苦果,就让他们自己慢慢尝吧。” 他巴不得看到那对父母焦头烂额的样子。
今天方星河没什么事,他打算去一趟华信证券,正式办理辞职手续。
毕竟实习期早已结束,原本按照流程,他是可以申请转正的。
如今霍昭离开霍氏,他再待在华信,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华信,都是一种尴尬。
霍昭觉得没必要专门跑一趟:“发个邮件或者信息说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还亲自去?”
方星河摇摇头,很坚持:“毕竟在那里待了快一年,经理和几个前辈对我也挺照顾的,教了我不少东西。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亲自去一趟,当面说声谢谢,道个别。做事要有始有终。”
霍昭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知道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便不再阻拦,只是叮嘱道:“那行,让老陈送你。办完事早点回来,别多待。”
“知道啦。”方星河应下,心里清楚,霍昭下台,自己这个曾经贴着“霍昭的人”标签的实习生,在华信的地位会变得非常微妙,甚至可能招来异样眼光。
但该有的礼节,他不想省。
等到方星河出门,霍昭脸上的轻松神色收敛了几分。
他走到书房,关上门,用一部不常用的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一个干练沉稳的男声,用的是流利的英文:“boss。”
“是我。”霍昭用的是中文,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冷静锐利,“计划可以启动了。A阶段资源,按我们之前商定的方案,逐步转移。b阶段的人员招募和项目落地,加快速度。资金方面,我这边会处理好。”
“明白,boss。早就等着这一天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挂断电话,霍昭走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不会真的让自己陷入绝境。
早在几年前,察觉到与父母理念分歧日益严重、关系越发冰冷时,他就开始暗中布局,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在监管相对宽松、信息壁垒较高的海外,悄悄建立了一个完全属于他自己、与霍氏毫无瓜葛的独立资本和科技公司。
这件事,他连最信任的程峰都没有透露,由他直接遥控,核心团队都是他亲自挑选、背景干净、能力出众的精英。
这是他为自己预留的,最隐蔽也最坚实的退路。
如今,这道退路,成了他新的起点。
方星河来到华信证券,熟门熟路地走向投资银行部。
部门里的气氛确实有些不同以往,看到他进来,不少同事投来的目光都带着复杂的探究,同情,甚至有些是幸灾乐祸。
方星河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察觉,径直走到部门经理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方星河推门进去,经理看到他,似乎并不意外,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和无奈:“星河啊,你来了。坐。”
“经理,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和指导。”方星河微微躬身,然后将准备好的辞职信双手递上,“这是我的辞职申请。实习期已满,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不再申请转正,即日离职。”
经理接过信,叹了口气:“唉,星河,你是个好苗子,专业扎实,人也勤奋,本来我是很看好你的……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我理解你的决定。手续我让人事那边尽快给你办。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谢经理。”方星河真诚地道谢,又和经理简单聊了几句,感谢了其他几位带过他的前辈,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个人物品。
东西不多,一个纸箱就装下了。
抱着纸箱,在同事们各异的目光中,他平静地走向电梯间,准备离开。
就在他按下电梯下行键,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的瞬间,里面站着的人,让他动作一顿。
电梯里,赫然是脸色铁青,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惫和怒气的霍夫人!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助理,显然是刚从楼上处理完因股价暴跌引发的紧急公关会议下来。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霍夫人看到方星河,尤其是看到他怀里抱着的、装着私人物品的纸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厌恶和怒火取代。
她踏出电梯,挡住方星河的去路,声音冰冷而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指责:
“方星河!”
方星河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这位曾用金钱和言语羞辱过他的贵妇人,他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语气平静:“霍夫人。”
霍夫人上下打量着他,像是看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这回你开心了?满意了?看到霍氏股价暴跌,看到整个公司因为你乱成一团,你是不是很得意?!”
方星河皱了皱眉,没想到对方会把这么大的帽子直接扣在他头上。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霍夫人,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冷意:“霍夫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股票暴跌,公司动荡,这难道不是董事会,包括您和霍先生,做出更换总裁决定后,市场的正常反应吗?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霍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引得不远处路过的人侧目,她也顾不上了,指着方星河的鼻子,气得手指发抖,“要不是因为你死缠着霍昭不肯放手,要不是因为你迷惑他,让他鬼迷心窍,我们怎么会出此下策?!他又怎么会跟我们反目,离开公司?!现在公司群龙无首,股价崩盘,多少项目停摆,多少人要失业,多少人要倾家荡产!这些,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一个人的自私!”
方星河听着这荒谬绝伦的指控,看着霍夫人那副将所有过错都推给他、仿佛她自己和霍父全然无辜受害者的嘴脸,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和对霍昭的心疼,再也抑制不住,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半步,将纸箱放在旁边的休息椅上,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霍夫人那双盛满怒火和鄙夷的眼睛。
他的眼神清澈,却像淬了冰的琉璃,带着一种霍夫人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锐利和力量。
“我自私?”方星河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和难以置信,“霍夫人,您不觉得,真正自私的人,是您和霍先生吗?”
霍夫人被他问得一怔,随即更加愤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您心里清楚。”方星河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在空旷的电梯间里回荡,“霍昭今年三十岁。他人生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为霍氏集团拼搏。从濒临破产边缘,到如今成为行业巨擘,市值翻了几十倍,核心业务和市场占有率节节攀升——这些,是您和霍先生当年没做到,甚至差点搞砸的!是霍昭,用他的能力、心血,甚至健康,一点一点做起来的!这半辈子,他把霍氏当成他的命!”
他顿了顿,看着霍夫人微微变色的脸,继续道,语气带着痛心和为霍昭感到的不值:“结果呢?你们给了他什么?当他做出成绩,你们坐享其成;当他有了自己的想法,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们就视他为叛逆,为污点!用最龌龊的手段举报他,在股东大会上逼迫他,让他交出自己打下的江山,甚至不惜毁掉公司的稳定!就因为他没有按照你们设定的剧本,去娶一个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太太?!”
“你们口口声声为了公司,为了家族,可你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损害公司的利益,在践踏他的尊严和付出!”方星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提高,但逻辑清晰,气势丝毫不输,“股票大跌,说到底,是市场对你们这种卸磨杀驴、自毁长城行为的惩罚!是投资者用脚投票,对你们管理能力和人品的否定!这跟我,跟我和霍昭的感情,有一毛钱关系吗?!”
“我和霍昭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过得很好,很幸福,从来没有妨碍过任何人,更没有损害过霍氏一分一毫的利益!是你们,非要横插一脚,非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拆散我们,来操控他的人生!”方星河越说越觉得为霍昭委屈,眼圈微微发红,但眼神却越发坚定明亮,“我真搞不懂,霍昭他……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孩子吗?我在您身上,只看到了控制欲和冷漠,看不到一丝一毫为人父母该有的爱和尊重!”
“你……你放肆!”霍夫人被方星河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直戳心窝的质问和指责,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方星河,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她身边的助理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也被她一把甩开。
方星河看着她这副气急败坏却又无法反驳的样子,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深深的悲哀。
他捡起旁边的纸箱,最后看了霍夫人一眼,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划清界限的疏离和警告:“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多言。霍夫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请您,也请霍先生,遵守对霍昭的承诺,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给我们彼此,都留最后一点体面吧。”
说完,他不再看摇摇欲坠的霍夫人,转身,抱着纸箱,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向了另一部刚刚到达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身后那道怨毒而震惊的目光。
电梯下行,方星河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跳得很快,手心也有些汗湿,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和力量感,却从心底升腾起来。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只能被动承受、默默隐忍的方星河了。
为了霍昭,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勇敢,必须站出来,守护他们的感情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