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自寂灵死渊归来,身形略显踉跄,玄黑袍服破碎,沾染着已呈暗褐色的血迹;
左肩处狰狞的伤口虽在九叶还魂草的生机滋养下不再流血,但那股被时空孽兽撕扯、湮灭之力侵蚀后的隐痛依旧存在。
然而,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掌心紧紧握着那株散发着柔和光晕、流淌着生命与时光道韵的九叶还魂草,仿佛握着整个世界的希望。
他没有片刻停歇,甚至来不及处理自身伤势,身形一闪,便已撕裂空间,直接出现在轮回圣山涅盘丹室之外。
“圣子!”守候在此的石猛与公输墨立刻迎上,看到陆明狼狈却坚定的模样,皆是心头一震。
“东西拿到了。”
陆明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公输大师,立刻准备‘逆命返魂阵’所需的一切辅材!石猛,护法,任何人不得靠近丹室百里!”
“是!”两人毫不迟疑,立刻领命而去。石猛周身煞气升腾,如同门神般立于丹室入口;
公输墨则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库房,以他丹道泰斗的权限与经验,飞速调集着各种珍稀辅材。
陆明步入丹室,看着蒲团上气息愈发微弱、眉心诅咒印记如同活物般蠕动、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生命之火的苏婉,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快步上前,半跪在苏婉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将一丝精纯温和的轮回之力渡了过去。
“婉儿,坚持住,我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百世轮回中都未曾有过的急切与珍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与那熟悉的轮回之力,苏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视线模糊地聚焦在陆明脸上。
看到他眼中的血丝、破碎的衣袍、肩头的伤痕,她虚弱的目光中瞬间充满了心疼与担忧,想要说什么,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别说话,相信我。”陆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无比坚定。
很快,公输墨带着所有辅材返回。陆明接过材料,挥手布下一道隔绝内外的结界。
涅盘丹室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陆明并未将九叶还魂草交给公输墨炼制,并非不信任,而是破解这“九幽断魂咒”的方法。
并非寻常炼丹,而是需要以他的轮回之力为核心,以九叶还魂草为引,布下逆命返魂阵,强行扭转诅咒施加在苏婉血脉神魂中的因果!
他先将各种辅材按照玄奥的轨迹布置在苏婉周围,形成一个复杂无比的阵图。
这些辅材或是蕴含磅礴生机,或是能稳定神魂,或是可以承载因果之力。
阵图成型的刹那,整个丹室内的空间都微微扭曲起来,仿佛在抗拒着这种逆天而行的行为。
随后,陆明双手结印,丹田内时空劫剑微微震颤,精纯的灰红色轮回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出,注入阵图之中。
阵图瞬间被点亮,无数灰红色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缠绕上苏婉的身体,开始与那灰黑色的诅咒印记激烈对抗!
滋滋的腐蚀声不断响起,诅咒印记疯狂反扑,释放出更加浓郁的灰黑色雾气,化作无数狰狞鬼爪,撕扯着轮回符文。苏婉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
陆明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将那株九叶还魂草置于阵眼之处!
“嗡——!”
九叶还魂草爆发出璀璨的九色霞光!磅礴的、介于生死之间的神奇力量如同甘霖般洒落,融入轮回阵图之中。
那原本与诅咒僵持不下的轮回符文,得到这股生力军的加入,瞬间威能大涨!灰红色的光芒如同燎原之火,开始一寸寸地净化、吞噬那灰黑色的诅咒之力!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凶险的过程。诅咒之力极其顽固,与苏婉的血脉神魂纠缠太深,每一次净化都如同在剥离她的一部分本源。
陆明必须全神贯注,以自身轮回之力为引导,以九叶还魂草的力量为刀刃,精准无比地切割、瓦解诅咒,同时还要小心护住苏婉脆弱的神魂核心,不能有丝毫差错。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
这不仅是对力量的消耗,更是对心神、对控制力的极致考验。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轮回中无数次失败的那一刻,但这一次,他绝不能失败!
时间一点点流逝,丹室内的光芒明灭不定。
外面的石猛和公输墨焦急等待,感受着丹室内传出的那两股恐怖力量的激烈碰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那灰黑色的诅咒印记终于被压制到了苏婉的眉心最核心处,凝聚成一个不断挣扎、发出无声尖啸的鬼爪本源。
“就是现在!”陆明眼中精光爆射,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最为精纯的寂灭剑意与轮回之力;
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却蕴含着无上决绝意志的灰红色丝线,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点向了那诅咒本源!
“以轮回之名,断汝因果,寂灭——归无!”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斩断的声响传来。
那挣扎的鬼爪本源猛地一僵,随即在寂灭剑意与轮回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为一丝青烟,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苏婉眉心那折磨她许久的诅咒印记,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噗——”陆明身形一晃,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强行催动本源斩断如此恶毒的因果诅咒,对他自身的负荷也极大。但他顾不上调息,立刻看向苏婉。
诅咒破除的刹那,苏婉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微弱的气息迅速变得平稳悠长,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精纯!
那困扰苏家无数代人的梦魇,终于彻底结束!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痛苦与虚弱,而是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更添了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与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看着近在咫尺、脸色苍白却满眼关切的陆明,看着他肩头那狰狞的伤口,感受着体内那温暖流淌、驱散所有阴霾的轮回之力,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圣子……”她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为这两个字,却蕴含了无尽的情意。
陆明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没事了,都过去了。”
诅咒解除,苏婉休养数日后便已彻底恢复,甚至因祸得福,神魂经过此番磨砺与轮回之力的洗礼,变得更加纯净坚韧,对丹道的感悟也更上一层楼。
是夜,月华如水,洒落在轮回圣山之巅。
陆明与苏婉并肩立于悟道崖边,俯瞰着下方在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井然有序的轮回殿外坊,以及更远处笼罩在朦胧月光下的万里山河。
经历了生死考验,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已然捅破,气氛微妙而温馨。
“谢谢你,陆明。”
苏婉轻声开口,不再称呼圣子,而是直呼其名,声音柔婉动听,“若不是你,我恐怕……”
“没有恐怕。”陆明打断她,转头看向她月光下愈发清丽的侧颜,“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苏婉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美眸中流转着倾慕、感激,还有一丝藏匿已久的情愫:“我知道你身负轮回之秘,未来注定不凡,前路必然充满荆棘。
我……我不求能与你并肩,只愿能追随你的脚步,为你打理好丹阁,炼好每一炉丹,在你需要的时候,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陆明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情意与决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他历经百世,看惯红尘冷暖,本以为心已坚如铁石,却在此刻被这个清冷而坚韧的女子悄然融化。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苏婉微凉的柔荑,感受到她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婉儿,”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郑重,“轮回之路,孤寂漫长。有你相伴,甚好。”
“从今往后,你不仅是轮回殿的丹阁之主,更是我陆明,愿以轮回为证,携手同行之人。”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只有这平淡却重若千钧的承诺,在这轮回圣山之巅,在皎洁月华的见证下,许下。
苏婉眼中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幸福的泪水。她用力回握住陆明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相依而立,身影在月下仿佛融为一体。山风拂过,带来远方坊市的隐约喧嚣,却更衬得此处的宁静与美好。
情定轮回,此生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