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山脉的阴风,似乎还残留着寂灭与虚无道则碰撞后的余韵。
厉无痕离去时那饱含深意的一瞥,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陆明的心头。
此人不仅实力强绝,心思更是深沉如渊,其所图绝非寻常。
“圣子,那厉无痕……”苏婉上前,眉宇间带着忧色。方才那寂灭魂灵的恐怖威势,让她心有余悸。
“无妨。”陆明摆手,目光锐利如剑,扫过方才厉无痕站立的那块巨岩,“他走的‘归墟’之道,吞噬万物强化己身,看似霸道,实则隐患不小。
强行吸纳驳杂的寂灭意志,若非他体质或功法特殊,早已被反噬。”
他话锋一转,看向苏婉:“方才他召唤魂灵时,你以丹心感应,可曾察觉异常?”
苏婉凝神回忆,片刻后肯定道:“确有异常!
那九幽魂晶被催动时,除了寂灭魂力,还有一丝极其隐晦、仿佛能定格的时空波动!
若非弟子丹心初成,对能量流转格外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时空波动!陆明眼中精光一闪。果然!
厉无痕如此看重九幽魂晶,绝非仅仅为了召唤魂灵!
那魂晶内部,或者说其激发方式,定然隐藏着与时空相关的秘密!这或许与他能施展那种近乎“虚无”的道则有关!
“走,回混乱之城!”
陆明当机立断。厉无痕放弃追击,匆忙离去,定是另有要事,或者说,他此行的真正目标,尚未达成!
那块九幽魂晶,可能只是钥匙之一!
两人身形化作流光,以更快的速度返回混乱之城。
陆明直接动用了时空劫剑的一丝力量进行短距离空间穿梭,数个呼吸间,便已重回悬空仙岛。
此刻的仙岛,气氛似乎比之前更加微妙。陆明敏锐地察觉到,几股隐晦而强大的神识,正在暗中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其中一股,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之意,正是属于厉无痕!他果然没走远,或者说,又回来了!
陆明冷笑,彻底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混在人群中。
《百世书》在识海中缓缓旋转,屏蔽着一切窥探,同时以其玄妙之力,追溯着那丝被苏婉捕捉到的“时空波动”的源头。
“在那边!”陆明目光锁定仙岛边缘,一个被层层阵法笼罩、看起来像是售卖各种残次品和古怪收藏的破烂摊位。
那丝时空波动的源头,就在那摊位深处!
摊主是一个蜷缩在阴影里、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看不清面容的老妪,她面前的破布上,
随意摆放着一些锈迹斑斑的残刃、毫无灵光的矿石、以及几块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碎片。
陆明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灰白、表面布满天然螺旋纹路的石片上。
就是它!那引动九幽魂晶产生时空波动的源头!
此物看似平凡,但在《百世书》的感应下,其内部蕴含着一种近乎本源的、凝固的时空之力,远非“时空锚点碎片”可比!
“时空道胎碎片!” 陆明心中剧震!
传说中,唯有在时空法则极其浓郁稳定之地,经历万古岁月,才有可能孕育出的奇物!
此物对于参悟时空大道,有着难以想象的助益,更是修复、强化时空类法宝的至高神材!
对他完善时空劫剑,乃至探索《百世书》的终极奥秘,都至关重要!
他强压下心中激动,不动声色地走上前,随手拿起旁边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问道:“此物如何卖?”
那老妪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十万上品灵石,不二价。”
周围传来几声嗤笑,一柄毫无灵气的凡铁断剑也敢卖十万?这老妪想钱想疯了。
陆明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指了指那块灰白石片:“这个呢?”
老妪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瞥了石片一眼,淡淡道:“搭头,买断剑附送。”
就在陆明准备取出灵石,完成这笔在外人看来血亏的交易时,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意念如同利箭,瞬间刺向那老妪的识海!
是厉无痕!他也发现了这“时空道胎碎片”!他竟想以神魂秘术,强行控制老妪,扭曲交易!
老妪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
陆明眼神一寒!想截胡?没那么容易!
他并未与那神魂意念正面碰撞,而是并指如剑,一缕细微到极致的灰红色剑气,如同游丝般,悄无声息地没入老妪脚下的地面。
剑气并非攻击老妪,而是瞬间在地底勾勒出一个微型的“小轮回净化阵”!
阵法成型刹那,一股温和却带着轮回洗涤之力的波动,瞬间驱散了厉无痕那冰冷的神魂侵蚀!
老妪浑身一轻,眼中恢复清明,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
陆明趁机将装有十万灵石的储物袋和那块灰白石片一同拿起,语气平淡地对老妪道:“交易完成。”
老妪愣了愣,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异样中完全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到手!
就在陆明拿起石片的瞬间,远处人群中,厉无痕的身影微微一顿,冰冷的目光穿透人群,死死锁定陆明,尤其是他手中的石片。
他没想到,陆明竟能用如此巧妙的方式破掉他的神魂干扰!
两人目光再次隔空碰撞,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厉无痕身形一动,似乎想要强行出手抢夺。
陆明却毫不慌乱,反而对着厉无痕所在的方向,晃了晃手中的石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随即身形向后一退,直接没入了身后熙攘的人流之中,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百世书》的隐匿之能,配合他对空间之力的初步掌控,让他在这人海之中,如同鱼入大海。
厉无痕的神识疯狂扫过,却再也捕捉不到陆明的丝毫痕迹。
他站在原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那股压抑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让附近几个修士噤若寒蝉,慌忙远离。
陆明并未离开悬空仙岛,而是借助人群掩护,迅速朝着仙岛边缘的传送阵区域移动。
他深知,厉无痕绝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在离开混乱之城的必经之路上拦截。
果然,当他即将踏入通往玄冥宗方向的传送阵时,周围的空间骤然变得粘稠、晦暗!
光线迅速褪色,声音被吞噬,灵气陷入死寂——厉无痕的虚无领域,提前笼罩了这片区域!
“留下道胎碎片,可留全尸。”厉无痕的身影自虚无中凝聚,挡在传送阵前,眼神冰冷刺骨。
这一次,他显然动了真怒,不再留手,虚无领域全力展开,要将陆明彻底化为虚无!
“就凭你?”陆明停下脚步,面对这足以让元婴初期修士都束手无策的领域,他眼中却燃起了炽热的战意。
“正好,拿你试试我新悟的一招!”
他不再压制气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轰然爆发!
但在那磅礴的幽冥灵力之中,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恢弘的灰红色领域,以他为中心,悍然扩张开来!
“轮回剑域——开!”
不再是之前的小范围施展,而是真正的、完整的轮回剑域!
灰红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蔓延,与厉无痕的虚无领域轰然对撞!
这一次,不再是悄无声息的湮灭,而是产生了剧烈的、仿佛两个世界碰撞的轰鸣!
轮回剑域之内,景象诡异万分!
时间流速变得混乱,时而加速,万物瞬间走完一生,化为枯骨尘埃;时而倒流,尘埃重组,枯骨复生!
空间不断折叠、破碎、重组,形成无数细小的轮回漩涡!
无数剑气在领域中生灭,每一道都蕴含着一段被压缩的轮回片段,带着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的意境,冲击着对手的神魂!
这不再是单纯的寂灭,而是承载了生死轮回的寂灭!
厉无痕的虚无领域,在这充满了“过程”与“循环”的轮回剑域面前,首次受到了强烈的克制!
他的虚无,试图抹去一切存在,但轮回剑域中的“生灭”却仿佛无穷无尽,抹去一道,又有新的自轮回中诞生!
“你的虚无,抹不掉轮回!”陆明长啸一声,身形与剑域合一,化作一道贯穿生死的灰红色剑光,主动杀向厉无痕!
“寂灭轮回剑——断因果!”
剑光过处,仿佛斩断了厉无痕与周围虚无领域的部分联系,让其领域出现了瞬间的不稳!
厉无痕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陆明的轮回剑域竟如此难缠!
他双手结印,周身虚无之气大盛,强行稳定领域,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大寂灭指”点出,与陆明的剑光悍然相撞!
轰——!!!
恐怖的爆炸在两大领域的交界处发生,空间如同琉璃般破碎,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
混乱之城的防护大阵被瞬间激发,光芒狂闪!
爆炸的余光中,陆明闷哼一声,借力倒飞入身后的传送阵,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厉无痕站在原地,衣袍被逸散的剑气割裂数道口子,他低头看着自己指尖一道细微的、萦绕着灰红气息的伤口,那伤口竟在缓慢地侵蚀他的生机,阻止其愈合!
他抬头望向空荡荡的传送阵,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如同实质的火焰。
“轮回……陆明……我记住你了。”
“下次,必斩你道果,夺你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