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院子里的大核桃树下,喝着并不清雅的清茶,说着似是而非的闲话,突然,鸣蝉之声竟然停了下来,一阵轰鸣之声接着一阵轰鸣之声传进院内,田无知一惊,就要站起身来。隗建设笑了笑,说:“无知,坐,坐,坐,没有什么稀奇的,千跌河流水的声音,我敢保证,是上游下大雨了,河水暴涨,才可能有这样的声音的,呵呵,这种情况,每年都会发生几次的。我刚到田城县商会上班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当时这里是田城县商会的一个棉花收购站。后来没有棉花收购业务了,我这个棉麻公司的副经理,才开发了这地儿,建了这样一个废品收购站的。我当初来上班时,这周边没有现在这么多单位和人家,空荡荡的,到了晚上连个鬼影也找不到,于是便到千跌河边去看水。那个时候,还没有千跌河铁桥,根本过不到东岸去,有时候寂寞得很,就冲着东岸的人家喊叫着一些脏话,要x某某大闺女小媳妇那个什么的,对面的人便和我们对骂起来,一时间好不热闹。”
田无知瞪大了眼睛,虽然隗建设比自己大那么十几岁,可隗建设说这事,他感觉到很不可思议,几个年轻孩子,竟然跑到人家村头叫骂着要那个、要这个,就是隔着一条河,人家一时过不来,可天亮了,人家不来找事?恐怕打他们的功夫都有。
可隗建设却给出了他的合理解释:“兄弟,那个年代,和现在不一样,人,穷啊。我们这些吃商品粮、端铁饭碗的,那可是人上人,是生活在福窝里的人,而对面的千跌河村却穷得丁当响,因为他们这地儿的土地,不产什么庄稼,有几家放羊的,也被血淋淋地割了尾巴。而他们村里的人,唯一挣钱的地方便是我们这个棉花收购站,有能力的冒着被抓的危险倒腾棉花;肯出苦力的到棉花站扛大棉花包;胆大点的就偷,尤其是那些泼辣的大闺女、小媳妇,找着各种理由进到院子里来,抓几把棉花就塞进裤裆里了,你要是敢搜查她,她就当众褪下裤子来,说你强迫了她,没个三、五块钱的好处,她就光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非让我们领导过去说好话不可。要是领导出面了,她要的价钱会更高的,最高的条件便是嫁给我们这些工人蛋子,也不管你有没有老婆,就是当小的,也行。呵呵,哥也给你实话实话了,占辉他妈,就是这样讹上哥的。哼哼,占辉他二姨,可是他姥爷、姥娘求着我纳的妾,当时我不愿意,有一天我喝多了,你嫂子就让她二妹代替她上了床,等生米做成了熟饭,你哥再想抵赖,也不行了。呵呵,这一辈子,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来了。”
隗建设说得轻描淡写,可也不全是得意洋洋,其中的酸甜苦辣,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就是婚姻,如同戴上了套套,舒服一时,紧勒一世。隗建设也似乎知道田无知所问的事,还没有说完,于是又转移到主题上来了:“姓烝的,嫉贤妒能,要收拾王主任,是一个方面,他对钱的贪婪,同样是事实。在他的印象中,王主任手里的钱,至少得上亿,有关这事,他不只一次地说过,而且说得十分逼真,还说,王主任就是个伪君子,就是在哭穷,就是不想掏钱免灾,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田无知沉默了,以他的精明,竟然猜不透烝宋冯此时的心思,烝宋冯和王水德这个外地人,在此之前,应当没有什么仇怨的,而他接手田城县商会之后,对于王水德表现出来的奇特行为,却一时让人捉摸不着头脑,要说亏损,人家王水德说得对,郭石头那儿,一个大煤矿,一年下来亏损了上千万,也没见郭石头为此发过愁,更没见烝宋冯说过一句弥补亏损的话,甚至在某些场合,还以经济大形势不好为由,为郭石头开脱着。所有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隗建设苦笑一声,说:“要说亏损,我们坐在这个地儿,也就是田城县老棉麻公司,亏得连鼻血都成黑的了,总计下来,欠金行贷款一个多亿,欠老百姓股金、职工集资上千万元,不也躺在这儿了。姓烝的,对于已经出任了田城县土地中心的主任,原来我们的经理尚三辈,连个屁都没有敢放过?”
隗建设说的这些话,让田无知感觉到,更不可思议,以烝宋冯那点小小的智力,肯定会知道这样斗王水德的后果,那就是王水德,完蛋了,临死的时候,会拉上几个垫背的,毕竟他在这个单位干的时间很长,而且当过长时间的办公室主任,内幕肯定知道得不少。从王水德近期的表现来看,这个,是必须的,一定的,不论他说出来的问题,有关部门接受不接受,采纳不采纳,处理不处理,他都是要说的,田城说不成,有中州市,甚至是省巡抚衙门、大都督府,亦或是国家级的枢密行政院。到了那个级别,章大峰的手,也就小得和蚂蚁爪子差不多了。这个烝宋冯,不会是疯了吧,难道这个道理,他都想不开?